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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钿胎记(105)

作者: 吴蚕已老 阅读记录

白发老者也无奈叹息一声,深知孟启礼并不是冒失的人,必定是未雨绸缪才出此下策,但又想起来什么,便问:“听闻明日湛王要到你府上做客?”

“您的耳目还真是灵敏过人。”孟启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几乎不可查觉地恢复了正常,莫衷一是地说:“只是寻常接风的家宴。总要会会虚实。这事,殿下表明是私会,知道的人不多,诸位也就当做不知道,如果能握手言和,则是美事一桩。如若兵戎相见,咱们也要心里有底。”

沈无咎看着愁容满面的孟启礼,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当日在书房商议了许多的秘密,沈无咎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走出孟启礼的书房的时候,已经是日出时分,不知不觉,这帮人便聊了一夜。沈无咎不禁佩服孟启礼的身体好,几乎是一夜没睡,就趁着蒙蒙天光,去安排府上的人今日接待贵宾。

孟府的书房设在后花园里,沈无咎出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满溢,他甚至有些肚子饿,沿着花园的甬道走向孟府后门的路有些长,他走得便很慢。

遥遥远远的,沈无咎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娉婷的倩影,披着月白色的斗篷,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个提着食盒,另一个则抱着琴。似乎是不想被外男看到,这个女子见到对面的他,就伸出素手,扯过耳侧的白纱,将眼睛之下遮住,反而更引起了沈无咎的兴趣。

孟府的女眷,作为远亲,沈无咎没有不认识的。但这个飘逸如仙,气质如兰的女子,沈无咎想来想去,觉得确实是没有见过。他款步向前走,想去询问一二。

第54章 孟府 晋江独家

沈无咎走得越来越近, 才发现这个聘聘婷婷,远看十分袅娜的女子,实则并非妙龄, 粗看起来已经是不惑之年,但因为保养得极好, 仍然有夺目的神采。

虽然已经及冠, 但沈无咎却并未娶妻, 实则他门第太高,年纪轻轻做了世家的话事人,放眼杭南, 除了当年曾经有人为他与钱淑媛牵红线,不了了之以后,杭南一时便再没有能与他登对的适龄女子。后来钱淑媛赴京,沈无咎一心经营家族产业,又获封千户,就更加眼高于顶了。

他少年老成,又有些武艺和军功在身上,因此向来不喜欢及笄少女懵懂无知,纵然偶尔与亲贵在院中作乐, 也独喜欢欣赏因有了年岁而略显风致的歌伎。

当玉楼春在他身侧颔首行礼的时候,他的目光拂过玉楼春的眉眼, 远山黛见有无尽的风情,就算是面纱也挡不住。

然而玉楼春却没有看他一眼, 只等他走过, 便也朝着孟府内院走去了。

身边的侍从如何看不出沈公子的眼神,其实方才几位世家话事人在书房会面,侍从就在书房院子外面和孟家的家丁聊天, 早已经探知一二,便道:“方才的娘子,是玉泣琴社的主人,叫玉楼春,大抵是她的艺名。早年据说是京师教坊司的司琴,琵琶弹得极好,钱大人在杭南时据说十分喜欢她的琴技。湛王妃喜欢琵琶,今日这位玉琴师,恐怕是孟夫人请来,给湛王殿下献艺的。”

钱大人、玉楼春……

沈无咎点点头,问道:“琴社?湖阳还有这种地方,只是听琴吗?”

侍从低头一笑,说:“是不是只听琴,小的可不知道。但小的听说,从前钱大人在时,这个玉楼春深居简出,寻常人也见不到她。钱大人出了事,她才经常与世家女眷们在后宅往来,也偶尔教小姐夫人们弹琴消遣,应当是手里有一份钱财的。”

侍从的话,侧面说明玉楼春不是那种以色侍人的流莺,但却并没有打消沈无咎的那份心思,甚至勾起来他的好奇。钱仲谋一直都是自视颇高,原配吴氏死了以后,后宅连个侍妾都没有,难道这个玉楼春就是他多年不娶的原因?

“这个玉泣琴社在哪里?你知道吗?”沈无咎又问。

“嗨,公子,这琴社就在咱们府上朝北两条巷子的按察司街上啊。您真是一心在家业上,这等消遣的地方,就算路过了,也看不见。”

沈无咎心里叹然,自己这几年的确一心都在经营家业和谋取官职上,为了一张盐范,他能上下疏通奔走十天半个月不眠不休,也不知疲倦。如今沈家兵强马壮、富可敌国,但父母过世以后,他不仅耽误了婚事,对杭南高门享乐玩闹的事情也全然无暇顾及,于是心里想改日要去这个琴社探访一番。

两人说话间就走出了孟府,分明是暮秋时节,杭南虽说气候温暖,也已经有了一点冬日的萧瑟。他回头看看再熟悉不过的孟府,心里陡然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彻骨寒意。

太子失势以后,恒昌帝的圣谕一条接着一条,杭南世族的利益不断被蚕食,世族日薄西山,不一定哪天就被连锅端,这几乎是满朝皆有预料的事情。孟启礼虽有二品巡抚职位在身,没有了背后势力的支持,乌纱帽也是朝不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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