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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驹[重生](19)+番外

安置好妹妹之后邵城便脚下抹油又跑了。

邵丰益气得要仰倒。

陈姝悄悄与他说:“我听说他在和饶家的那个小子一起捣鼓着开公司呢。”

邵丰益:“难怪!”

陈姝:“他也大了,这个年纪总是想自己闯一闯的。”

邵丰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臭小子,不跌的头破血流就不肯回头!真以为生意有那么好做!”

陈姝:“他是个顺毛乖的,你越压着他他越叛逆,倒不如让他自己到时候回头来找你。那时肯定也听你的话了。”

邵丰益点头,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陈姝也心满意足,盘算着:不管邵城开的是什么公司,刚开始做必定脆弱,她现在在邵氏企业里握着大权,轻轻一捻,不就把邵城给捻死了。到时邵丰益也就知道邵城是个扶不起的废物了,她再努力生个儿子出来……

*

陆斐然已经两周没有见到邵城了,期末考马上就要到了。谢坤看他愁眉苦脸的,关心他:“你怎么这么没精神。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他和谢坤一起经历隐晦不可说的叶老师事件,不是一般的同学关系,有些不可以对别人的说的事对谢坤说却是没事的。

陆斐然把脸贴在课桌上,“唉……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刘哥,他怎么了?他在家里还好吗?他那样厉害,应该不会被欺负吧……他……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你好好复习啊!”谢坤劝说。

陆斐然嗯了一声,抬起头,握住笔,让自己集中精神在书山卷海之中,这样就可以分散心神,不去担心邵城的事情了。

期末考结束,放假三天,再回去参加补课。

这几天正好是赶集日,也到了这一年的花期,陆斐然陪着爷爷去摆摊卖花。

邵城远远地就看到陆斐然搬张小杌子坐路边,临时棚伞下面,正专心致志拿着本小册子背单词,脚边是几个大篮子,装满了花,阳光擦过伞边斜照下来,照在他的小腿上,皮肤像透明似的玉白。他看上去安静恬然,几步之外,是红尘喧阗,却扰不到他半分。行人路过,看花,又看看人。被看的人却全无自觉。

他走过去。

陆斐然瞧见一双半旧的棕色皮鞋和笔直的裤脚,听见熟悉的声音:“这么入迷,怕是你的花被人偷了去你都不会发现。”

陆斐然惊喜地猛抬头,跳起来,“哥!”

邵城的眸光深了一深,他看到陆斐然这般毫不掩饰的雀跃,真想一把把他搂进怀里。他捏了捏拳头,遏制自己不合理的欲念。

陆斐然兴冲冲把他拉到身边的棚伞下,“走进来点吧,太阳晒。”他给邵城又搬凳子又倒凉茶,还关心地问,“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看着陆斐然这样亲切地围着自己团团转,颇有趣致,他挑了下眉,忍不住开玩笑说:“嗯,我被欺负惨了,来找我们的小陆给我出头。”

陆斐然笑的眯起眼睛。

邵城问:“你自己一个人在这看摊子吗?”多辛苦啊。

陆斐然说:“我陪我爷爷来的。”

——陆爷爷?

邵城愣了愣,心绪悄然掀起波澜。对了,他怎么能忘了这个?

他对这位性情刚烈的老人是有着深刻印象的,他也赡养了陆爷爷好多年。最后和陆爷爷一起送走了陆斐然。

他那时已不记得自己在棺材旁跪到双腿发麻失去知觉,似乎有人来劝他,声音像隔离在另个世界,听不清晰。直到笃笃的拐杖声引起他的注意。

邵城回过头,看到比以前还要苍老憔悴的陆爷爷,他浑浊的双目中盛满泪水,看到他,像是被一蓬火点燃,快速上前几步,用枯木般的紧紧揪住邵城的衣服,眼泪簌簌地流了满脸,嗓子里冒出啊啊咕咕的声音,支离破碎的,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邵城哑声说:“……对不起。”

陆爷爷的手抖了更厉害了,邵城伸手扶住他。陆爷爷放开拐杖,跪在地上,弯下腰去,无声地哭泣起来,“求求你了。你让我带然然回去吧。你行行好吧。你行行好吧。然然都没了,你让他回家吧。”

邵城的手轻轻落在陆爷爷的肩膀上,摸到他嶙峋的骨头,瘦的不得了。“对不起……我送他回去。”

邵城怎么拒绝呢?陆爷爷比他可怜多了,中年丧子丧妻,晚年连唯一的孙子都先一步离开人世,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邵城护送陆斐然的灵棺回了他的故乡,烧成一盒灰,葬在了他的父母奶奶旁边。陆斐然死后,陆爷爷得了老年痴呆,记忆力时好时坏的,有时还会忘了陆斐然已经死了的事,吃饭时偷偷藏一把糖说要等他乖孙从幼儿园回来好甜甜嘴,有时又会清醒过来,被邵城扶着去给陆斐然扫墓,坐在墓前含着泪说话:“然然,爷爷也老了,说不定哪天就不能来看你了。”

没几年,陆爷爷过世了,躺进早就买好的陆奶奶隔壁的墓地里。

邵城身体也慢慢不好起来,他找律师写遗嘱,律师问他葬礼要怎么办。

邵城忽的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年轻气盛的时候曾紧扣着陆斐然的手把他逼到角落,双目赤红、咄咄逼人地说:“你逃不掉的!陆斐然,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骨灰带进我的坟墓里!”

邵城阖上眼,陆斐然因盛怒倔强而昳丽照人的脸庞便浮现在眼前了似的,把他的生命也照亮了须臾。他的眼神平静从容,对律师说:“葬礼就不必了。我想咨询一下遗体捐献的相关事宜……我可以捐献吗?虽然我都这么老了,身上还有可以用的器官吗?”

律师愣了愣,微愕地望着他,“也……也不是不可以。您要遗体捐赠?部分?”

邵城摇头:“全部,如果还能用来救人的器官就用来救人吧,不行的捐给医学教育机构吧。这样的话,不必开追悼会,不设灵堂,不要花圈,坟墓当然也不用了。算是我最后做点好事吧。”

邵柔不知道这事,时常来看他,希望他的身体早点好起来。邵城大抵意识到自己快走了,最后一次特地再次叮嘱邵柔:“你陆叔叔对你那样好,你可不能忘了陆叔叔。”

邵柔说:“我怎么会忘了陆叔叔呢?”

邵城说:“对,以后你也要时常去给陆叔叔扫墓,不然谁给他扫墓啊。”

邵柔有点奇怪:“等你身体好起来,我们一起去。”

邵城嗯了一声,没再回答。等自己走了,谁来精心照顾陆斐然的墓地呢,陆家已经没有后人了。他想到陆斐然的坟墓旁会杂草丛生,陆斐然的墓碑会在日晒雨淋之中变得模糊,便心疼难受。

邵城某天记起曾读过一首诗,年少时并无太多触动,而今却像刀刀刻在血和骨中:……

他曾经是我的东,我的西,我的南,我的北,我的工作天,我的休息日,

我的正午,我的夜半,我的话语,我的歌吟,我以为爱可以不朽:我错了。

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颗都摘掉,

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阳,

倾泻大海,扫除森林;

因为什么也不会,再有意味。

“哥。”陆斐然喊他,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啊?”

邵城从回忆中醒过来,又似乎没有,再定睛一看,那个憔悴枯萎的青年的身影犹如手捞水中月,晃然一碎,再看,已变作朝气蓬勃的少年。

可邵城原本热切悸动的心情已被浇的冰冷。

别太得意忘形了,邵城。邵城对自己说。

“没什么。”邵城回答他,只是态度又变得冷淡疏离。

陆斐然茫然懵怔,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突然变回冰山了?

第16章 把持不住

陆斐然敏锐地察觉到他好不容易才接近了对方,却不知为何又被推拒到千里之外,“你现在不在学校工作了,有找新工作吗?住的地方呢?”

邵城是打算住在旅馆的,正想说话的时候,陆爷爷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袋东西,看到邵城,好奇地问:“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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