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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163)+番外

此女每在人前出现,从来都是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可谁知私下里,傅兰芽有没有用些哪些手段狐媚平煜?

平煜并非喜好渔色之人,又对傅家怀着恨意,若不是傅兰芽有心勾引,怎会对她那般倾心,说不定……傅兰芽早已委身平煜,也未可知。

这个念头来得猝不及防,她大吃一惊,可是,一想到平煜和傅兰芽那般亲热,她喉头便仿佛被什么堵住,难过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嫉恨顷刻间冲昏了头脑,她咬唇,恨恨地想,若是她将傅兰芽行为不检的事到处一散播,哪怕平煜再坚持己见,平夫人定不肯让傅兰芽进门。

念头一起,她焦躁不安的情绪竟奇异地平复了不少,然而此事到底太过阴毒,哪怕她如此恨傅兰芽,一时也难以下定决心。

记得二哥曾跟手下说过一句话,“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她当时偷听到了,心里还曾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怎么都觉得这话不像是素来谦和的二哥能说出来的。

可是,此话细究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也许就是因为她遇事总是瞻前顾后,所以才在平煜面前屡受挫折。

要不要……做绝一回呢?

忽然,她听到了外头那一声声的怪声,嘶嘶不绝,无端透着让人心悸的意味。

她担心二哥的安危,忙诧异地掀开窗帘一看,谁知跳入眼帘的,是她此生从未见过的骇人景象。

惊呼一声,晕了过去。

傅兰芽紧紧贴在马车车壁上,听着外头激烈的争斗声,虽然明知平煜定然早有准备,依然担心得无法静下心来。

尤为让她惴惴不安的是,未过多久,她竟于一众镪镪作响的锐器相击声中,分辨出了蛇群来袭的声音,怔了一下,意识到定是扮作邓安宜的右护法使出了引蛇术。

她本就怕蛇,联想起那一回在曲陀时她和平煜被蛇群追袭时的景象,慌得再也坐不住,呀了一声,忙将头埋在林嬷嬷怀里。

这时,平煜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比平日哑了几分,却依然镇定,“莫要掀帘往外看。”

傅兰芽听在耳里,虽仍不敢睁开眼睛,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了地。

过不一会,一股淡淡的药味透过帘子弥漫进来,傅兰芽有了上回的经验,一闻便知是雄黄。

秦勇在外扬声道:“傅小姐莫要怕,我等对付蛇群不在话下,绝不会让这东西伤到你。”

这话绝不仅仅为了宽慰傅兰芽,实是秦门跟镇摩教由来势不两立,上回右护法放出蛇群救走了左护法,秦门特捡了当时残留在院中的蛇尸里的毒液细细研究,很下了一番功夫,路上重新改配了药粉的配方,就为了应对右护法。

故而这帮蛇群许对东厂之人有震慑之势,对秦门的药粉却避之不及。

厮杀了大半日,空气中血腥气越发浓厚,不时听到砰砰重物落地的声音。

傅兰芽人在车上,无从得知那是人头落地的声音,只觉这声音闷得让人心慌。

跟以往不同,因眼前的敌人是东厂,不止平煜等锦衣卫,连洪震霆等江湖人士也杀红了双眼,恨不得将这帮祸乱朝纲的阉党一一斩于剑下。

到了日暮时分,邓文莹终于幽幽醒转,忆及昏迷前的景象,吓得脸色都发些发黄,抖着手掀开帘子往外看,谁知未看到二哥,却看见山路上横七竖八躺了好些尸首,大多身首异处,情状可怖,仿佛人间炼狱。

而不远处,平煜正好一刀将一人的头颅砍下,热气腾腾的鲜血在空气中喷洒出一片血雾。

邓文莹呼吸一滞,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住,就见那人头一张脸盆似的白胖圆脸,仍保持着圆睁双目的不甘模样,正是宫里甚为得用的刘一德刘公公。

平煜早上还整洁的竹青色锦袍上早已被鲜血洇湿了大片,脸上溅了不少殷红的血迹,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刘一德的人头,满脸杀气,状若修罗。

邓安宜那边瞧见,忙刺出一剑,暂且逼退眼前一人,旋即拍马过来,正要焦急地替邓文莹将窗帘放下,邓文莹却已再次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依稀听见一句,“平煜!王世钊逃了!”

等外头彻底安静下来时,傅兰芽从六神无主的林嬷嬷怀里抬起头,僵着身子怔忪了一会,正犹豫要不要掀开窗帘,便听外头有人道:“东厂的爪牙,除了逃走的那几个,剩余人的尸首全都在此处,共计一百零八名。”

平煜的声音响起,有些嘶哑,有些疲倦,低声道:“好。坦布麾下骑兵,共有五万之众,兵分四路,分别由不同瓦剌将领统帅。其中一路,由坦布亲自率领,围攻大同。因王令专横,无人驰援,如今大同已然失守,守城参将吴刚战死城下,城中数千名官兵尽皆死于坦布铁骑下,塞外城堡一夕之间陷入危境,接下来,便要轮到宣府了。这一百零八名阉党的尸首,正好告慰吴将军在天之灵。”

一阵沉默。

傅兰芽心头突突直跳,一为大同失守,二为守城而死的将士,三为外头的惨烈景象。

除了呼啸的夜风,整座山谷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平大人。”洪震霆有些发哽。

忽然,有人嗖地一声,拔出长剑,厉声道:“不诛此贼,誓不为人。”

却是李攸。

众人激昂地应道,“杀!”

马车辚辚声毫无防备地响起,傅兰芽身子被颠簸得往后一仰,扶住林嬷嬷,掀帘往外一看,夜风凛凛,天色不知何时已暗黑如墨,马车飞快地在夜色中疾驰,跟在众骑身后,正片刻不歇往最后一个目的地奔去。

第125章

行了一会, 傅兰芽搂着林嬷嬷昏昏欲睡。

马车颠簸不休,她困乏不已,终于在林嬷嬷怀里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时, 已分不清外面是白日还是黑夜,车马却仍未停歇。

包袱里放了干粮和水, 聊以果腹。主仆二人饿了便吃, 吃了便睡, 除了偶尔下车打个尖, 一路都未停过。

到第十日的一个傍晚, 马车仍未停下,傅兰芽终于起疑,沧州到宣府并不需这么久的日程, 何况是他们这种日以继夜的赶路法。

难道临时出了什么变故?

正在这时, 就听车外传来奇怪的声响, 似是有千百人的步伐汇聚在一起, 整齐划一,由远及近走来,声势谓为壮观。

马车恰在此时停下。

她和林嬷嬷听得惊心动魄, 讶然相顾了一会,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就见道路后方果然乌压压涌来一队人马,约莫有数千之众,因天色已擦黑, 一眼望去,恍如蜿蜒行来的巨龙。

她错愕,难道这是前往宣府汇合的急行军?

再往远处的城墙一顾,分辨了一会,这才知道,原来她们根本未去宣府,而是径直来了阳和。

看这军队来的方向和声势,很有可能是某地应召而来的备操军。

那位领头的将军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满面忧色,到了跟前,与早已下了马的平煜见了礼,道:“接到急召,吾等连夜率军前来,眼下我知大同、怀来已沦陷,吾皇及朝中重臣皆被围困在宣府,却不知土木堡、天镇、阳和如何。”

傅兰芽听军情紧急,心高高提起,忙全神贯注听那人说话,忽然察觉一道炯炯目光射来,转头,正好撞上一名年轻女子的视线。

她怔了下,这才发现那位将军身后另有几骑,除了陈尔升、林惟安,那名女扮男装的暗卫也在其中。

她恍然,如今平煜手下人手并不富余,恨不得将每个人都利用起来,但前几日应对东厂人马时,陈尔升几个却不见踪影,她本还有些纳闷,原来是奉命另去旁处送信了。

那女子见傅兰芽回头看她,先是友好一笑,随后便将视线投向那名将军的背影上。

这时,平煜低声对那名将军说了一句什么,声音极低,听不真切。

稍后,又转头对洪震霆等人道:“前方关障太多,我等就算连夜赶路,今夜也无法顺利绕过居庸关,只能在此安置一晚。洪帮主、秦当家、秦掌门、李少庄主,不如吩咐门下子弟早些安营设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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