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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191)+番外

一听傅冰之言,皇上便大发雷霆,即令严办,不过一月时间,便坐实了父亲种种罪名,平家因而迎来了抄家和发配。

他想到此处,望着右护法的目光已冷硬如刀。

镇摩教在江湖上算得手眼通天,想要不动声色地做些找不出破绽的罪证,并非难以做到。

右护法丝毫不为所动,脸含微笑,一字一句重复刚才那句话道:“平大人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笑话,他为什么要承认当年平家出事与他栽赃有关?

帮平煜解开对傅家的心结?

让自己死得更难看一些?

需知他谋求坦儿珠多年,几回跟那东西失之交臂,好不容易搜罗到了其中两块,本想坐观平煜和王令斗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谁知竟功败垂成。

王令死了,连他也被平煜所擒,事到如今,他恨平煜都来不及,凭什么要让平煜痛快?

有些秘密,何妨让它永远烂在心里。

平煜见右护法如此,哪怕再不愿相信,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了结论,顿时心乱如麻,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推论,万没想到……竟真有可能是事实。

当年父亲获罪的种种,因摆明了被人栽赃嫁祸,他因而疑心是傅冰有意为之,恨了傅冰好些年。

倘若当日的种种不过是镇摩教的一个阴谋,他岂不白白恨了傅冰这些年,更别提他还曾因为傅冰的缘故迁怒傅兰芽。

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咬了咬牙,脸上却露出一点笑意,道:“上刑。”

正在此时,平焃手下士兵在外道:“平大人,将军有急事寻你。”

平煜知道这是要出兵突袭坦布的信号,万分急迫,一刻也耽误不得,盯着右护法看了一晌,这才慢慢移开视线,淡淡对属下道:“细细审问,好好伺候,莫要让他死了!”

说罢,转身匆匆而去。

傅兰芽躺在帐中,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自打从王令口中听到母亲死去的真相,她的心就如被人挖空了一块似的,直到现在伤口仍在汩汩流血。

神庙塌陷时,平煜带着她死里逃生,而她却因仍沉浸在悲痛中,只余一片木然。

见她泪流不止,初始时,平煜哄她劝她,后来见她消沉得厉害,也跟着沉默下来。

旁边耳目众多,两人无法长久待在一起,平煜想将她从怀中放下来,她却因着一份前所未有的无依,紧紧搂着他的脖颈,怎么也不肯松手。

平煜见状,只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为了宽慰她,漫无目的抱着她沿着旋翰河走了好一会。

后来想是怕他大哥和李攸等人担忧,他这才停下脚步,征询地低声问她:“可觉得心里好受些了?”

她虽悲伤,却并未彻底丧失理智,便埋头在他颈窝,无声点了点头。

平煜这才将她放下,握着她的手,带她往人群处走。

两人松开手前,傅兰芽忽然想起神庙塌陷前,平煜已将四块坦儿珠收在怀中,下意识开口向他索要。

平煜先是不解何意,有些惊讶。定定望了她一会,许是见她语气坚定,到底从怀中取出坦儿珠,递给了她。

随后,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低声道:“等我忙完,就来找你,你父兄之事,我会好生筹划,你莫要胡思乱想,如今王令已除,你也该放下心结,好好休整一段时日了。”

她心底起了微澜,万没想到平煜竟主动提起为父兄洗刷罪名之事。

为了让他安心离去好忙旁的事,她挤出一丝笑容,感激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平煜这才往她身后看了看,再无人注视这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这才领着她往临时搭建的军帐处走。

直到将她交到林嬷嬷手中,这才放心离去。

用过午膳,她躺在帐中,将四块坦儿珠拼凑在一起,举高至眼前,静静细看。

可惜陵寝下的祭坛也随着神庙沉没,再也无从觅迹。

就算坦儿珠真有起死复生之效,既无法重建祭坛,坦儿珠只能沦为一堆废铁。

因只缺了一块,坦儿珠上的图形越发清晰,跟她原先预想的地形图不同,盯着看了一会,越发觉得那些线条的走向暗示着某种阵法。

她于阵法上远不及哥哥造诣高,看了一会,未看出半点头绪,遗憾的想,若是哥哥在身边就好了,定能看出这些线条的含义。

她知道她定是疯了,因为在亲耳听王令吐露真相后,心底那份对母亲的思念已化为执念。

万一……万一坦儿珠真有那妙用呢?并非没有可能。

要知道百年前那位大汗天纵奇才,不是那等容易被人蒙蔽之人,连他都能将坦儿珠视作异宝,也许起死复生并非空穴来风。

因着有意回避伤痛,她思绪越飘越远,心底发酵出好些想法,迫不及待想同平煜商量。

可惜的是,接下来三日,她都未能见到平煜。

她整日沉浸在对母亲的思念中,也无心打探外头发生了何事。

而三日后的清晨,她刚从被窝里起来,便听外头传来雷动般的欢呼。

她和林嬷嬷面面相觑。

因那喊声太热烈也太激动,两人细辩了好一晌,才听出那话里的含义,“大军前往突袭坦布大军,打了坦布一个措手不及,在乌曼草原激战三日,伏诛坦布,大获全胜,即刻起,我军便要撤离北元回京了!”

傅兰芽怔了一晌,喜意蓦地涌上心头,情不自禁露出这几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林嬷嬷更是喜极而泣,连连拍手,又搂着傅兰芽道:“小姐,小姐,总算熬出头了。”

她知道,平大人一向重诺,既战胜了坦布,接下来便要开始筹划回京迎娶小姐一事了,说不定连老爷和公子也可借此机会脱罪呢。

第149章

许是怕又横生枝节, 明军胜利的消息一传来,皇上便下令让留在后方的军队开拔,前去与主力军汇合。

傅兰芽主仆也被告知需得立刻收拾行装。

很快,等明军押解了一干瓦剌俘虏回返, 两股兵马汇合在一处,朝回京的方向出发。因足有数万人之众, 部队行军时, 说不出的声势赫赫。

与来时的暮气沉沉不同, 此番因明军大胜坦布, 诸人备受鼓舞, 军队上下都弥漫着欢悦的气氛。

平煜心中更如同去了一块大石一般,松懈了不少。如今内忧外患均已去除,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 便是右护法了。

开拔途中, 陈尔升及李珉告诉他, 三日过去, 右护法一个字都未交代。

他脸色微沉,沉吟道,右护法身负异术, 虽已被废除了武功,路上难保不会出岔子。

要么便要尽快问出当年真相,要么便就地解决此人,免得平地生波。

因已赶了一日路,日暮时分, 邝埜等人便下令在路旁稍歇。

平煜急欲亲自前去审问右护法,见状,正中下怀,皇上却令人请他和荣屹等人近前,细细询问伏击坦布之事。

平煜只好下了马,前去见皇上。

到了皇上帐中,见皇上兴致高昂,只好笑着复述了一番当时战况。

皇上听了越发高兴,平煜却道:“臣捉到的那名邪教护法不大好应对,怕生出什么变故,臣需尽速处置。”

皇上并不将一个阶下囚放在心上,温声道:“不急着正法,此人跟王令结识多年,也许也是北元鞑子也未可知,多审几日,没准还能挖出些北元军情。”

平煜听得暗暗皱眉。

但既皇上这么说,他也不好出言反驳。

在与皇上说话期间,皇上身后帷幔曾微微拂动了下。

平煜余光瞥见,面色无改,连往帷幔张望的兴趣也无。

能跟皇上待在一个帐中,又需回避大臣的,不用想也知是叶珍珍。

这两日,据李珉几个回报,叶珍珍在皇上面前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未说过,但此女心性已坏,留在皇上身边终是一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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