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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20)+番外

这人回答得很干脆:“起火的时候,我所憩院落就在邻旁,见火烧得太旺,也曾赶着过来帮忙救火。”

“哦?”平煜默了下,点点头,声音辨不出情绪,“当时火烧得那般凶猛,人人逃之不及,你倒主动跑来救火,不怕被火灼伤?”

兰公子四平八稳答道:“兰某不知轻重,的确被火灼伤了几处,叫大人见笑了。”

平煜声音渐转冰冷:“别告诉我,兰公子前胸刚好被灼伤了。”

“不巧得很,正是。”

平煜怒极反笑,不再废话,对身后李珉等人挥挥手。

穆承彬见平煜已有剑拔弩张之势,忙几步下了台阶,对那少年道:“兰正,今夜之事事关重大,人人需得验身,勿要相恼,不过例行公事,看一眼也就罢了。”

兰正起先站着不动,只淡淡看着平煜,眼中浮动着戾气,后来不知想通了什么,未再说话,转过身跟在李珉等人身后下去。

过不一刻,李珉便匆匆出来,面色不虞道:“大人,那人身上烫伤了好几处,前胸更是燎出了好些水泡,根本无法用蛇血验身。”

院中顿时静得针落可闻。

事情再明摆不过,穆承彬顿时脸如锅底,对身边护卫头领道:“还愣着做什么,速将他拿下。”

又道:“去内院将兰姨娘叫来问话!”

众人得令。少顷,那间用来验身的厢房便传来挣扎扭打声。

然而毕竟寡不敌众,片刻之后,兰正便被捆得五花大绑带了出来,推搡间仍拼命挣扎,一双厉目死死盯着平煜。

只因被卸了下巴,口不能言,否则只怕早已破口大骂。

穆承彬刚要问话,忽然传来一阵浓烈的焦灼味,有人抬头一看,顿时惊叫起来:“那边着火了!”

众人一惊,回身仰头一看。

“好像是正房!”

“正房着火?不好了,世子妃还在病中,这可如何是好!”

兰正抬眼看着那腾跃而起的浓烟,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穆承彬额头青筋突突跳了两下,咬牙厉斥道:“还愣着干做什么,快去救火!“

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往外奔去,喝道:“将府门前后看好了,如此无论如何不能让兰姨娘这贱人逃了!”

傅兰芽主仆在房中看得心惊肉跳,又担心世子妃的安危,再在房中待不住了,推开门从房中出来,立在廊下观看火势。

穆承彬刚跑出院门,忽然半空中飞来一道凌厉的物事,擦过他的衣袖,直飞过院中,钉在廊柱上。

平煜和穆承彬看得真切,心头一震,这暗器破空而至,凌厉至极,背后之人内力实属罕见。

傅兰芽主仆也吓得不轻,亏得离那廊柱甚远,万幸未受到波及。

李珉离得最近,忙奔上前将那物事从廊柱上拔下,随后快步下了台阶,将东西呈给平煜,却是一柄短剑钉着一张纸笺。

穆承彬惊疑不定,担心有变,本已跨出院门,又收回脚,快步走到平煜身边,就着他手中看那纸笺,却见上面写道:“穆承彬,不用费心去救你的世子妃,她此刻安然无恙,就在我手中。做为交换,半个时辰后,你将兰正完好无损带到城外北山脚下来,过时不候。平大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且看你能护住傅小姐几时。后会有期。”

傅兰芽虽离得远,不知信上写的什么,但从平煜和穆承彬铁青的脸色来看,绝不会是什么让人愉悦的内容。

第18章

穆家当夜的状况史无前例的糟糕。

府中混入内奸,先后着火两回,小妾失踪,当家主母被掳。最离奇的是,掳走主母的竟就是那位失踪的小妾。

一片混乱中,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然而穆承彬和平煜自出府之后,却久久未能归府。

留在穆府看守傅兰芽主仆的李珉等人口风极严,傅兰芽就算有心听听墙角,也无法听到只言片语。

到后半夜时,傅兰芽已疲乏到了极点,虽然仍挂怀世子妃的安危,依然没能抵挡住困意,窝在林嬷嬷怀里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踏实,迷蒙中听到院中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蓦地惊醒。

“好像是平大人回来了。”林嬷嬷替她紧了紧身上的薄被,扶她从榻上坐起。

果然听外头李珉道:“平大人,人救回来了吗?那位兰姨娘呢?刚才交换人质时,可曾将她当场抓获?”

平煜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进去再说。”

傅兰芽睡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听这话的意思,莫非方才正院着火时,世子妃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困在正院的火海中,而是被那位兰姨娘给掳走了?

她极力回想今晚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试着一点一点推测真相。

傍晚抵达曲陀后,穆承彬告知平煜城中客栈前几日失火,他们一行人无处落脚,只能暂住穆府。

巧的是,那位叫兰正的男子也是因这个理由堂而皇之住了进来。

此事太过巧合,她除了认为他们是早有预谋,得不出别的结论。

接下来,西跨院失火,她被夷人掳走,为求自保,用毒针暗算夷人。

再之后,便是那夷人同伙为将那人救出,不惜使出了引蛇术。

平煜带着她从毒蛇阵中逃出后,便以此为契机,在穆府用蛇血找出了兰正。

纵观整晚,引蛇术算是镇摩教徒露出的唯一一个破绽,原因无他,只因连他们都未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之女竟会懂得用毒针回击。

找出兰正后,镇摩教本已是功败垂成之相。要知道锦衣卫折磨人的功夫向来一流,一旦开始拷问,势必不眠不休,不怕不能从兰正口里问出镇摩教此番作为的企图。

可出乎意料的是,没等平煜等人从兰正身上顺藤摸瓜查到兰姨娘,兰姨娘竟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先是纵火正院,其后出其不意地掳走了世子妃,最后甚至以世子妃做人质将兰正从平煜手中交换出来。

她的每一步行动都恰好踩在了穆承彬的前面,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傅兰芽微微沉吟,她大约能明白当时平煜和穆承彬为何脸色那么差了。

可是……兰姨娘到底是什么人?如此霹雳手腕,绝不可能是寻常人。穆承彬虽纳了她做姬妾,可又是否知道她的真实来历?

她心噗噗碰着心房,想起傍晚林嬷嬷说起十年前曾经在京城见过兰姨娘,乍听此事时,只觉得荒诞无比,可照今夜的情形来看,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林嬷嬷记忆出现差错,而是真有其事……

“嬷嬷,傍晚撞见那位兰姨娘时,你说你十年前曾见过她?”她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本来就觉得那名叫兰正的古怪男子让人发怵,听得傅兰芽这么问,更激起了心底的惧意,声音都有些发飘:“是啊,嬷嬷从未见过那么相像的两个人,所以傍晚撞见兰姨娘时,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可这世上怎会有人十年都容颜不变?”

傅兰芽扶着榻上的扶手往外挪了挪,坐得离林嬷嬷更近一些,“当时你在哪见到她的?为何对她印象那么深?”

林嬷嬷迟疑了下,道:“就是……就是夫人的一位故人,十年前在京城时,夫人曾跟这女子在琳琅阁喝过几回茶,因这女子生得妖妖娆娆,一副烟视媚行之相,所以嬷嬷印象很深。”

“故人?”傅兰芽更奇怪了,十年前母亲就已经跟兰姨娘是故人,那她们相识的渊源岂不能追溯到十几年前?

她细观林嬷嬷神情,见她目光闪躲,心知她有所隐瞒,也不明言,垂眸抿了口茶,眸光一转,便要旁敲侧击。

谁知林嬷嬷却打打呵欠,起身到床上去铺被,道:“眼看都要天亮了,外头院子里都是锦衣卫,那贼人多半不敢再来了,姑娘,好歹眯一会,明日一大早说不定还要起来赶路呢。”

傅兰芽早已疲惫到不行,听着外面不时有李珉等人的说话声,语调已不复之前的紧张凝重,想着他们既能安然守在府中,世子妃多半已被救回,略松了口气,扶着榻困难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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