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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23)+番外

忽然,耳边传来林嬷嬷的絮叨声,将她的思绪打断。

她抿了抿唇,没有接话的意思,只默不作声跟在店家后面,麻木地任由思维发散,仿佛只有这样,心底那份因想起父母和哥哥引起的钝痛才会缓解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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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客房虽充裕,但因入住客人太多,只有三楼尚有空房。

到了三楼,毫无意外的,平煜让店家安排她和林嬷嬷的房间安排在自己客房旁边。

傅兰芽听见平煜气定神闲做完安排,心底微松口气,看来平煜并未因对付她的人是镇摩教的教徒而心生退意,也暂且不会对她主仆的死活置之不理。

她越发笃定她早前的猜测是对的,平煜果然跟收买周总管之人有极深的瓜葛,之所以愿意护她主仆周全,无非是为了从她身上找到对付那人的契机。

可到底什么人能既对傅家有所图,又跟平煜有渊源呢?

进屋后,林嬷嬷扶傅兰芽在床沿坐下,回头打量宽敞素雅的布局,叹气道:“这客房布置这般体面,一晚上不知该要多少花费。”

傅兰芽抬眸扫一眼,片刻之后,忽然觉得这客房的格局有熟悉之感,联想到刚才进客栈花园的感觉,狐疑地想,难道真是流杯苑?不对,流杯苑是听曲之处,而此处却是客房。

且流杯苑在京城,这间客栈在云南,无论地理位置还是所做用途,怎么说都应该风马牛不相及。

正想着,楼梯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脚步声夹杂着低语声,像是有不少人上来了。

到了门前,忽听店家道:“这位公子,咱们这客栈虽说地处云南,但无论布置还是格局,都照京城的客栈丝毫不差。实不相瞒,鄙店生意兴隆,今晚上房只剩这最后几间,实住不下这许多人,您看,您身边的随从,恐怕得委屈一二,住到后院才行。”

下一刻,响起年轻男子的声音,颇为沉稳温润:“邓云,你看着安排。”

另一人应道:“是,公子。”

邓公子?林嬷嬷和傅兰芽同时怔住,因晌午时才听过此人声音,算得上记忆犹新。

没想到他们也住进了这间客栈,还好巧不巧就在走廊对面。

林嬷嬷没忍住,压低嗓音道:“小姐,咱们老爷夫人可曾跟永安侯府有过来往?嬷嬷总觉得,那位邓公子像是认识你。”

“认识我?”她怔住,傅家跟永安侯府可从未有过来往。

林嬷嬷点头:“昨晚在院子里,那邓公子一直在看你,不是王大人那等下作目光,而是真认识你似的。”

说到这,猛然想起邓公子斯文儒雅,有几分读书人影子,忽然生出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小姐你说,会不会邓公子跟陆公子相识?陆公子心里挂念你,见邓公子来云南,所以特托了他前来关照……”

林嬷嬷话刚说刚一半,见小姐眸光骤然冷了下来,恨自己失言,后悔不迭地打嘴道:“嬷嬷说什么呢!咱不提这混账人家。”

说完,转身到桌边,将包袱里的行囊打开,作势忙碌起来,心里却发酸。那陆公子看着是个好的,谁知竟那般薄情寡义,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傅兰芽静了片刻,情绪转眼便平复下来,见林嬷嬷满脸愧意,心知她又钻了牛角尖,又好笑又心疼道:“嬷嬷,你手上拿的是我的寝衣,往盆架上挂做什么?”

林嬷嬷听傅兰芽语气平稳,全不像是伤心难过的模样,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下来。

主仆俩正净手面,伙计送晚膳来。

颠簸了这一路,傅兰芽早饿了,刚吃完,外头有人敲门,却是平煜,难得未穿飞鱼服,一身利落墨绿色绢袍,腰系丝绦,不知是不是有事要出门。

林嬷嬷见他面色冷淡,不敢多问,忙将门打开,请他进来。

平煜进来后,一眼便看到傅兰芽桌前的膳具干干净净,粥汤一点未剩,鄙夷道:“还挺能吃。”

傅兰芽心中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见他的冷言冷语,起身看着他:“平大人有事么。”

平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面色无波道:“我需外出一趟,已吩咐李珉他们在外守着,此处藏龙卧虎,你要是想活命,最好别四处走动。”

藏龙卧虎?林嬷嬷露出惧色,回头看向傅兰芽。

傅兰芽暗暗皱眉,深吸口气,扶着桌子往前走两步,林嬷嬷见状,忙上前搀着她。

到了平煜跟前,傅兰芽语带商量道:“多谢平大人告知。只不知平大人何时能回来,我有事想跟平大人商量——”

平煜见她仰头看着自己,黑眸粲亮,双唇红润,语气更是说不出的柔和,滞了一下,硬梆梆打断她道:“我何时回来用不着向你汇报!我虽暂时护你主仆周全,不代表就需听你的摆布。”

说完,不等傅兰芽再开口,便转身欲出门,刚拉到把手,动作一顿,又将门关上,回头道:“你们最好别睡得太死,听到我回来,记得把窗户打开。”

“把窗户打开?”林嬷嬷错愕。

平煜讥讽道:“不打开窗户,我怎么从隔壁房间翻窗进来。难不成要我当着众人的面深夜敲门,让人知道我跟你们小姐共宿一室?”

林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平煜是怕夜间有人找小姐麻烦,忙道:“知道了。多谢平大人顾全小姐闺誉。”

平煜看一眼傅兰芽,冷冷撇过头,开了门出去。

第21章

平煜出了客栈,借着跟门口伙计打听城中格局,留意周遭环境。

果不其然,余光扫过,旁边巷口有身影一纵而逝。

他面上无事,心中却冷笑,这些尾巴还真是如影随形,难缠得紧。

离开客栈,沿着街边往前走,一路上,那种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无处不在。

抬眼见前方有条小巷,巷口正有人卖灯笼,不少人围在摊主前面,将巷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心中计议已定,迈步往人群走去。

众人见身后有人借过,不得不暂且分开,等平煜过去,人群很快又重新在巷口聚拢。

平煜进到巷中,负着手走了两步,巷中无灯,黑暗很快将他大半身影淹没,细听了一下身后的动静,忽然提气一跃而起,接连踩上一侧院墙,翻到墙头。随后几个起落,消失在黑暗中。

如此数回,迂回了一大圈,才总算将身后眼线甩开。

等他找到城南那条卖杂货的福禄巷,已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巷子白日里是各类匠人摆摊聚集之处,市井流俗,吵嚷不歇,此刻巷中店铺俱已收摊,只有油黄的光如流水般从各家店铺的门板逢中倾泻而出,分外寂寥。

他缓缓在巷中穿行,走到巷子尽头后,立定,目光在各家店铺的匾牌上搜寻了一番,落在右手边的一间铁铺的匾牌上,“秦家铁铺”。

他近前两步,借着灯光细看一番门板旁的廊柱,果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处小小标志。

他看得真切,从袖中取出一块小小令牌,负手上了台阶,毫不犹豫地扣门。

这令牌是他临行前晚,穆承彬转交给他的。

穆家镇守云南多年,对西南一带江湖帮派都颇为知根知底。

据穆承彬所言,这块令牌是当年蜀州百年帮派“秦门”掌门人为感念穆王爷的救命之恩,特赠予穆王爷的。凭此牌可于秦门来去自如,亦可向秦门中人打探消息。

秦门历来跟镇摩教是死对头,争斗百年,从未停歇。如今秦门中上上下下的教务都由秦家大公子掌管,而秦大公子恰住在六安城。

他知道穆承彬之所以将此牌转交他,一方面是想要他从秦门中人的口中打探到镇摩教左护法的底细,好报当日一箭之仇,

另一方面,怕是因跟傅冰有些交情,见傅兰芽被镇摩教盯上,处境颇艰难,想借秦门中人之力帮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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