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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214)

要是我早点发现这个生意就好了。

我攒这些,当然不是让你为我伤感的,因为这才是一个父亲应该去做的事情,是我一直亏欠你,我想在我死之前,尽可能地为你做点什么。

尽管最近一直在做透析,但我依然能感觉到死亡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的双手时常不听使唤,做事力不从心,我吃不下东西,也不想再耗费金钱和精力做治疗了。我想到了一种可以快乐地离开的方法。

我不会痛苦的,你放心。

最后还想说的是,看到你在学校找到了交心的朋友,我为你高兴,也祝福你今后的学业、事业一帆风顺,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健康、平安、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这封信写于年初,热搜事件爆出前的一周。

段志宏吸毒过量,出现了幻觉,他以为自己会死,却没想到被警察和医护人员救了回来。

看到信封里皱皱巴巴的旧现金,一直悬在段灼眼眶里泪水终于掉落,洇湿了纸张,信封最后的署名一点点化开,字迹变得模糊不堪。

他竟然没能在段志宏离开前说一句“没关系”。

亲情是这人世间最容易被忽略掉的情感,所有人都以为它的存在理所应当,只有当彻底失去它的时候,家人的爱才会从细枝末节处显现出来。

蒋随是在第三天才知道段志宏过世的这个消息,那时,段灼刚把段志宏的骨灰送回小岛的归林苑,一个专门用来安置当地居民的公共墓地。

“他给我留下了一封信。”段灼说话时带着很明显的鼻音,像是哭过一场,“如果没有看到那封信,我想我不会这么难过。”

如何安慰一个失去亲人的人,是自古以来的一道大难题。它不比失恋,可以换新的,也不像失业,可以另寻出路。

死亡便是彻彻底底地失去。

安静了一会儿,段灼又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没有家人了,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了。”

蒋随说:“你这么说我就要生气了。”

“嗯?”

“我难道不算你的家人吗?”

段灼终于笑了一声:“你是我的爱人啊。”

“在法律的层面上,你的爱人就是你的家庭成员之一。虽然咱俩现在还没有登记结婚,但以后肯定会的,等到你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我们就去国外登记,我会履行作为丈夫的义务,好好对待你的。”

段灼被这突如其来的结婚邀请砸蒙,还没对“丈夫”一词提出修改性意见,蒋随继续说:“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会和我家里人说明我们的关系,他们有可能会反对,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我喜欢你。就像我跌倒、受伤,但不影响我对短道速滑的热爱,我会像克服伤病那样去克服感情上遇到的难题,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离你而去。我虽然叫蒋随,但并不随便,只做喜欢的事情,未来也只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告白虽然即兴,但里面包含的想法却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诚恳且热烈。

结婚,领证,这种段灼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却被蒋随以这样笃定的方式说出来,震撼和欣喜之余,还有一点小小的懊恼,这样的表白,竟然不是从他段灼口中说出来的。

南城的春秋两季格外短暂,尤其是这几年,季节的交替几乎不存在了,连续两场暴雨卷走了最后一丝暑气,转眼,整座城就进入了冰封的状态,气温断崖式回落,从二十多度一下掉到个位数。朋友圈里前一天还穿着短袖出门的人,第二天换上了保暖的棉服。

蒋随也没例外,训练完回到寝室,他打开了空调。

遥控器上显示的还是前几日调的温度,冷气,二十三度,他瑟瑟发抖地切换成暖风。

一如往常打开视频,很快被接通,段灼已经在床上守着了。

蒋随喝了口热可可说:“上次不是跟你说世界杯联赛的时间可能要改嘛,现在上头又说不改了,第一站还是在上海,比赛是20号到22号五天,我应该会提前两天到上海,你到时候要过来的话就坐高铁,才半个多小时,挺快的。”

“啊?20到22号啊……”段灼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刚好有考试,还要补论文,没时间过去。”

“这样啊……”蒋随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尽量地控制住表情,没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那你先考试,反正这场比完还有其他的,不着急。”

段灼看了看日历说:“比完赛刚好是礼拜天,你要是休息的话,咱俩在上海逛逛?”

“好哇。”

十八号下午,在领队和教练员的带领下,短道速滑队全体从北京飞至上海。

首站,中国作为东道主,给各国运动员安排的临近体育馆的四星级商务酒店,虽然是双人间,但住宿条件比基地的宿舍楼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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