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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8)

因为从小生活在黑龙江,他骂人的时候不自觉就切换口音,带上了一股子东北味儿。

程子遥的笑声像只鸭子:“啊?不会是你妈给你拆的吧?”

这份关心实在是欠缺诚意,蒋随翻了一眼:“要是我妈拆的信不信我能把你腿打折?”

蒋随把来龙去脉说了,程子遥幸灾乐祸:“成人礼肯定就要有成人礼的样子嘛,谁让你自己不去取的,而且快递是你让他拆的,这难道还能怪我吗?”

蒋随:“我不管!我现在已经社死了,回头你去帮我拿。”

程子遥:“我靠,你的脸是脸,我的脸就是屁股吗?”

而此时的段灼,已经无暇顾及蒋随社死不社死的问题了。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驿站门口,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牵着一条阿拉斯加堵着,无论谁劝也不愿意离开。愤怒和焦灼致使她面红耳赤,用恨不得整条街都听见的大嗓门喊道:“今天你们一定要给我个说法!一万多块钱的东西,说丢就丢!你们员工怎么做事情的?”

来驿站取件的客人,周围店铺的老板们在门口围成圈,一道道探究的目光恨不得将驿站的玻璃门凿穿。

还不等段灼开口道歉,妇女又急得要跳起来,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唾沫横飞:“我这东西是给公司买的,还有急用!你们让我怎么搞?真是要了命了,我就说让快递给我送过来,他非要放你们这,我以后再也不存你们这了。”

段灼被她的大嗓门震得后退一步,望着电脑显示器上的监控录像,眉头紧锁。

监控录像显示,下午三点,也就是他和蒋随通电话的时间,店里进来一位女客人。她身着一套素色连衣裙,头戴一顶宽大的渔夫帽,个子不矮,大约有一米七左右。

她在货架边寻找包裹,时不时打量一下正在通电话的段灼,随后磨磨蹭蹭地取下一个方形包裹。

从她警惕的眼神和动作中其实能感觉出来,她是带有主观意识地去拿别人东西。

但当时段灼没去关注她手中拿着的快递——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年轻貌美,打扮时髦的女人进门只为偷东西。

事发当时,包裹的主人王女士正牵着狗在街上溜达,忽然收到一条取件成功的推送,立刻电联驿站,说自己没收到快递。

可是等林叔调出监控查明原委,那小偷早就跑没影了。

附近零食店收银的阿姨说:“这人我见过的,她就是个惯偷!以前就来我们店偷过东西,一直没被抓住。她就是看你们店里的员工在忙,故意的。”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周围人附和:“每次都得手,肯定更贪心了。”

这次被盗走的是一台价值一万八的外星人笔记本电脑,王女士提供了购物截图。

段灼看到那串数字,心都凉了,无措地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连声道歉。

林叔上前安抚了一句:“大姐,你先别着急。”

“怎么不着急!”王女士又跳脚吼起来,“一万多的东西丢了,你让我怎么不着急!公司明天就要用,你让我怎么跟老总交代?敢情丢的不是你家东西,你无所谓是吧!我要投诉你们!”

林叔本就不剩几根头发的大脑门在此刻显得更秃了。

“你这个情况确实是我们驿站的问题,刚才我已经报警了,如果找不到小偷,该赔偿的一分不少,一定会赔,这点你放心。”

驿站里开着空调,温度很低,但段灼的后背始终浮着层冷汗,手心也有些潮湿。

入职第一天,林叔就说过,弄丢包裹就得照价赔偿,他应允了,却没能做到,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道理归道理,心理上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的。他只不过打了通电话而已,就要赔付一万八?他的全部身家加起来也只够支付一个零头而已,他要上哪儿去凑这么多钱?

再有一个月不到就要开学了,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紧,握住裤兜里的手机,他不能把钱掏出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和王女士咄咄逼人的质问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无边巨网一样将他囚住,再勒紧,他耳内忽然一阵嗡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垂下脑袋,叹了口气。

从小,他的运气就很差,在他懵懵懂懂刚开始分别好与坏的那个时间段,有人说,他的父亲是坏人,警察正到处找人,他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直到有一晚,段志宏翻墙回家,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警察就当着他的面,将他父亲拷走,再也没有放回来。

之后母亲就生病了,不吃饭,也不肯睡觉,会因为一点芝麻大的事情苛责于他,甚至打骂他,只是为了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他以为等他长大一点就好了,可以让她活得不那么痛苦,但她根本不愿意等他,就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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