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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有喜·凤还朝(7)

楚亦斜靠在旁边的书架上,一双深邃的眼睛用同样的角度观察着芸岚,原来眼前的这个公主就是十四年前,师傅从宫里抱回天一寺的小婴孩儿,没想到一转眼就已经这么大了。想想也是,十四年前,自己也不过还是个步履蹒跚的小孩子,只是,为什么师傅每一次看见她,都会那样的心事重重呢?

啊,想事情还真是挺费神的!不如闭目养神来的轻松啊!楚亦见芸岚的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卷宗上,看起来短时间内好像不会支使自己了,在藏书阁随便转悠了一圈儿,便看见三楼的一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大裸子卷宗,最上面的一本清清楚楚的写着‘芸岚公主’四个字,楚亦的嘴角牵了牵,抬腿向那卷宗走了去。

芸岚公主抱着昭华四年的卷宗研究了整整半日,终于在一个标着星形符号的重点档案的地方找到了自己关心的事件,当看清楚那卷宗的标题时,芸岚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睿咸王爷战死北疆之疑,再一看这本奏折的署名,却是李清,而整个事件似乎就只有一张纸就将事情说明白了。

因为睿咸王爷是芸笙的父亲,而李清又是李子皓的父亲,所以,对于睿咸王爷战死沙场这件事情,芸岚这些年是经常提及,也算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了个彻彻底底,可是却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质疑啊?难道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版本?

芸岚手里端着已经有了霉味儿的卷宗,心里揣着七上八下的疑问,翻了开来。

北关雁门副都统李清跪奏:为澄我雁门将众兵败之因,臣李清恭折具奏,仰祈圣鉴。昭华四年六月始,雁门众将领百余人随将军入山找寻千年寒玉,至十月末已有半年之久,期间外敌多次骚扰我边关百姓,将军均置之不理,推说唯寻得深山寒玉才得以边关安宁,臣屡劝其不闻,久之,无味也!十一月始,大雪封山,边关外敌来犯,同日,将军得寒玉,遂带其杀入战场,忽天地暗、风雪交加,不得视其因,唯躲于雪窝处避祸。待风雪渐停,将军已逝久矣,且全军千余人覆没,唯臣苟活,雁门虽未被破,但我军已然大败!臣以为,将军所得千年寒玉,乃祸国殃民之魁首,理当再次封于深山之中。罪臣李清谨恭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昭华四年十二月初四日。

看到这里芸岚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睿咸王爷的死,真的是另有他因。李清的奏折上面说的很详细,芸岚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又重新理解了一遍:大概意思是,六月初的时候,睿咸王爷就带着一小队人马进到山里寻找千年寒玉,一直到十月末的时候还没有找到,中间有敌人骚扰我边关,王爷也是不管不顾,说什么只有找到了寒玉,才能使边关安宁,无论李清大人怎么劝,王爷都不听。

十一月初的时候,北方降大雪,关外敌人就雪势来犯,刚巧王爷在那个时候找到了千年寒玉,高兴之余没来的及放下寒玉,便带着它杀入战场,忽然之间天气变的恶劣起来,风雪交加,根本就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大人只有躲在一处雪窝下面才得以逃过此难。等风雪停了之后,睿咸王爷全身冰冷,已经死去多时了,同时,正在战斗的全军上千余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唯有李大人免于此难。

北关要塞雁门虽然没有被破,但是我军却损失惨重,除了损失了千余人兵士,更是折损了善勇杀敌的大将军一名。用李清的想法来讲,应该全都是那块寒玉的原因……

芸岚的手移动到奏折的下面,看见一行朱笔的批示:

李清所奏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贬官五品,放江南江源任知州;调司马烟北上雁门任大将军,加强北关的防御,确保边防百姓稳过新年;另,加派……

芸岚的手指到这里,却突然停住了,因为已经没有了下文,她看的出,这是父皇的笔记,写到加派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了笔。

原来李清被贬去了江源,终于知道李子皓的去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芸岚的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不知不觉当中,时间竟已经到了黄昏,芸岚抬头看向窗外,发现一身黑衣的楚亦就斜靠在窗前,金黄色的余晖映着他挺拔健壮的身影,像是渡了一圈儿金边儿一样,芸岚竟一下子看痴了,皓哥哥也已经长成这般英俊了吧?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多公公的声音:

“公主!芸笙郡主已经找了您一天了!皇上说让杂家接您回去!”

“哦!”芸岚应道,将卷宗交给楚亦之后,便转身出了藏书阁。

虽然已经清楚了李子皓的去向,可此时芸岚的心里却乱得很,刚才她看到的奏折,是有关于睿咸王爷,笙儿姐父亲的消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跟芸笙说这件充满蹊跷的事情,因为笙儿一直崇拜尊敬的父亲,并非战死沙场,而是另有死因

10心事

楚亦懒洋洋将手中的卷宗一一放好,然后依然斜靠在窗子旁边,深邃的眼眸逐渐迷离起来:

“师傅,你那么胖,躲在房梁上面是不是很吃力?”

玄靖闻言,尴尬的咳了咳,然后一个纵身,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肥胖的身体刚好落在了两列书架狭窄的空隙里,玄靖只好把两个手臂挪到身体前面,楚亦看他的样子很是滑稽,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

“混球儿,你的内功又长进了不少啊!”不理会楚亦脸上对自己身材的嘲笑,玄靖走到刚刚芸岚坐过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嗯!师傅也不赖,看起来这皇宫里面是很养人啊,看您吃的,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楚亦用一本正经很严肃的语气和师傅开着玩笑,这是师徒二人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关系融洽的好像是父子又好像是朋友。

玄靖听了也不生气,脸上始终都带着和蔼的微笑,从神情上看起来,他对自己徒弟在武功造诣上的长进也是相当满意的。

“师傅是为了芸岚公主让徒儿回来的?”楚亦睨着玄靖,挑眉问道。

“嗯!”玄靖点头,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姿势,端正的如同佛祖一般亦知道师傅这么多年的习惯,每当摆出这个架势的时候,就是要说很重要的事情了,所以楚亦也不说话,和玄靖一样盘腿坐在了另一个蒲团上面,静静的等着师傅开口。

“小亦,大承国有难,为师要你在公主身边保护她!”

楚亦看着玄靖,静静的等待师傅的下文,谁知道玄靖只说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再就闭口不言了。

“好!”楚亦开口答应。

自从六年前的一别,师傅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天一寺,今天突然把自己叫进宫里,想必不单单只是保护公主这么简单的事情。可是让楚亦有些不明白的是,师傅为什么让他来保护芸岚公主呢?难道皇宫之中没有高手?不可能啊,单就师傅身边的八名护法,就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高手了,又怎么会差区区一个自己呢?楚亦想着心中的疑问,有心想要问师傅,可张了张嘴巴,又给闭上了,虽然有六年没见了,但是师傅的脾气却还是老样子,如果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问了也是白问。

再抬头看玄靖的时候,楚亦发现师傅已经闭上眼睛养神了,这也是他老人家多年的习惯,每每说完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会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虽然今天师傅说的这件事只有一句话,但是看他的模样,这件事情一定是在他心里装了很多年,而且非常重要。

楚亦刚才还嘲笑玄靖肥头大耳,油光满面,但是现在趁着师傅养神的功夫,他才发现,他的师傅这些年还真是苍老了不少,除了眼角上两三道深深的皱纹之外,那虽然肥胖可还异常灵便的身体上竟然也透着些许沧桑。回想起师傅六年前的样子,楚亦的心里突然间感到有些难过,缓缓的闭上眼睛以后,在师傅休息的同时,楚亦也静下心来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以相同的姿势练习起了内功心法。对于他来说,练习武功,永远都比用脑子去想事情简单且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