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24)

晚上回到家时，开始着手改简历，改着改着，正巧看到推盈通也在招收开发人员，就忍不住想到Alvin，不知能否要到内推资格，好歹能确保拿个面试。

但机会珍贵，俞桑不打算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就生生浪费。于是作为后续方案，先放到心里，留个底，也踏实。

本来俞桑是这么打算的，但一周后的周三的晚上，俞秋霞来了电话，告诉俞桑复查结果并不乐观。

“不用住院，”俞秋霞率先说道，“但是要换一种进口药。”

俞桑心里就咯噔一下，问：“家那边买得到吗？”

“买得到。”俞秋霞说。

就是贵。

在母亲面前俞桑不愿露怯，只说：“没事，那咱就买，我在这边挣钱也多，就为了把你的病治好。”

挂完电话，却长叹一口气。

焦心母亲的身体，恨自己不能陪伴，又担心入不敷出。

现下的工作眼看着是难以为继。熊野因为俞桑的态度十分不满，几次三番敲打俞桑，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拿降薪做威胁。

本来打算慢慢积累的技术与项目经验，也没什么时间了。便只好尽力改了改简历海投出去，渴望得到哪怕一两个回应。

但所有招聘网站上的HR对他百般斟酌的邀约都是已读不回，让他心生焦灼。俞桑明白这需要时间，但他最缺时间。

只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给Alvin发了微信，请他帮忙内推，也没有任何回复。

在熊野再一次发火，威胁辞退俞桑的夜晚，俞桑拖着不再是自己的躯壳，回到了家。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好像就他处处受难。钟北辰曾说他不喜欢，但哪怕不喜欢，他也尽力无愧于心，拼了全力，怎么到头来，遑论快乐富足，连基本的生存都很难保障。

一肚子的苦与泪无人可说。又想到曾经也有过流泪买醉的夜晚，时间离得远，记忆反而清晰了起来。那个人坐在他沙发旁，像安慰孩子一般，静静地由他发泄、哭泣。

以前好像咬咬牙也撑过去了，但如今就偏偏觉得难以忍受。

俞桑甚至有点恨起钟北辰曾经给他尝过的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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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造访

钟北辰已很久没有联系过他。

其实之前也有的，理所当然。钟北辰并不是一天24小时与他交流，也常常突然出现，再隐匿无声，如水中游鱼。但那时，俞桑并没觉得有什么，反而钟北辰愈接近，他愈茫然。钟北辰很有钱，有时间，想必也有大多朋友，能从不同事物中获取千般快乐。联系俞桑更像是他日常生活中不那么日常的部分。

理应如此，无从质疑。

这时听到大门的门响。

不会有别人，俞桑从床上翻起身，静静地呆坐着。

本来应该去招呼一声的，但提不起什么力气。

甚至觉得畏惧。

钟北辰是这样的，带给他许多好事，却又能轻易地让他想起那些好事都不是属于他的。

如同一个一时兴起的施舍，给出了，路过了，离开的时候，只留他在原地，空长一身娇气毛病，再无其他。

虽然钟北辰并无此意，绝对无辜。

俞桑和缓而安静地呼吸着，他听到卧室房门被敲响，并没有什么惊讶，却也不带欣喜。

他静坐了几秒，不愿摆出拒人门外的态度，终于还是站起来，开了门。

钟北辰看到俞桑，露出一个有些紧张的、像是提前计划好的巨大笑容，问：“周末想去爬山吗？”

俞桑扯起嘴角笑了笑，说：“谢谢，但是不了吧，可能要加班。”

钟北辰皱了皱眉头，道：“还不打算换工作么？”

俞桑不太想提自己找不到工作的困境，于是没有回答。

钟北辰有些着急，似乎想抓住俞桑的手腕，但还是没有，只是手在空中滑稽地摆了摆，说道：“嗯，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又说：“我们可以玩点不那么花时间的，半天就好。”

几乎有点像恳求了，多么奇怪。

“抱歉，北辰，”俞桑的语气软和地拒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谢谢你的邀请。我今天想早点休息了。”

说完，退后一步，想关上门。

钟北辰一急，拿脚挡住。

俞桑便也没再用力。

两人面对面，沉默对峙良久。

终于，钟北辰轻声说：“现在那件事发生了。”

“什么？”俞桑有些没听明白，疑惑地看向钟北辰。

然而钟北辰没有再说话，只是拉下俞桑意图关门的手，轻轻握住他的五指指尖，再往上，很缱绻地和俞桑掌心相贴。

钟北辰的手很热，握着他的手，但又不敢握太紧，很珍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