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花(71)

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哀伤，忏悔……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其实他自己本身就只是上天一时无聊兴起的玩笑。

暖暖和洛外公被推出门外，屋里有他终于压抑不住的哭喊声，那些如同受伤的野兽的悲哀叫喊声，像锋利的刺，一串一串地掠过心房，红着眼睛的暖暖忽然紧捂住胸口冷汗淋淋地蹲了下去。

洛外公大惊失色，急忙扶住她大声叫喊，房门猛然被撞开，眼中犹有湿意的洛千醉箭一样地冲了出来。

……

第七十一章 突然黑暗

世间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我在黑暗里找不到

来时的来路

和

去时的归处

失去了你

是不是

连天空都变得透明

——

洛千醉呆呆地抱着还在捂着胸口呻·吟的暖暖，眼前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到。是天，要塌下来吗？否则为什么他的心会压抑到忘记了跳动？

给她动手术的博士说过，没完全康复之前绝不能刺激她，不能刺激她……

怀里的身躯还在不停地颤抖，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连成小溪滑进她秀美的鬓角，极力咬住下唇忍受的低声呻·吟，一声一声破碎地连接。

他在看着她，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他抱她在怀里最近的位置，可是什么也听不到……

洛外公在厅外焦急地打着电话，先是早已找好的心脏专科的专家家庭医师，然后是洛景山，洛孜林……

洛千醉的眼神呆滞，没有焦距。暖暖紧咬住牙关忍住晕厥过去的冲动，她想叫他，可是张嘴就是一声声难以抑制的呻·吟，她颤抖着抬起纤瘦的手抚摸他惨白的俊容，不得回应，急得眼泪掉下来。

他抱她在离自己左胸口最近的位置，离得很近，暖暖却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抬起头来颤栗着轻柔地吻上他的唇……

雕像一样的他徒然一个机伶，红肿的眼睛瞬间有串晶莹的珍珠散落着砸到她脸上。

“我，我没事！”暖暖在雪白的脸上挤出个虚弱的微笑，用唇语安慰他，“我，我不会有事！”

“我，嗯，我答应，答应过，唔，不会，不会离开，你！”不舍，怎能舍得？她最大的牵挂。有一股五光十色的温暖力量在拼命地拉扯着她，那里有个声音在喊她，说那里很安全，很宁静，那里的美丽在强烈地吸引着她。可是，怎么放得下？

“我，不会离开！”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暖暖喘息着坚定地保证。洛千醉已经心痛到完全说不出一个字，他拥着床上卷缩在一起的她，动作绵一样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而她，又岂止是他的稀世珍宝？他没有办法减轻她的痛苦，他让她难过了，她才会病发，是他害了她！

老天，你一定要这样捉弄我，惩罚我吗？如果是我错了，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不好？如果是我的错，就让我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好不好？是我错了，错了……

“因为，因为爱你，你难过我才会难过。”他在自责，他怪自己。暖暖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厌，心颤栗着缩成了一团，她多想对他说，不要难过，你没有错！我想看到，看到你笑。你不知道那天在枫树林里，你送我桂花，你用灿烂的笑脸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那时我就已经动心了，所以恨你的欺骗与轻薄，所以不理你。

“我是爱你的，所以，不要难过，我会，我会舍不得。我的心会很痛的，你要，你要疼我！”

“是，我不难过！”他哽咽着埋首入她颈项擦拭去泪痕，抬头笑了，即使心痛到不能呼吸，他还是温柔地笑了！

他笑着俯首轻吻她的颊：“我会好好疼你，从今以后都不让你舍不得，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健康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一会儿我们就去给爸爸送喜贴好不好？只是订婚，我都想快些娶你回家呢！”他极力俏皮地笑着，吻她的额，吻她被汗水和泪水湿透的鬓角，吻她的脸，吻她娇小的鼻尖，吻她苍白的小嘴……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是我的生命！”

额间的汗珠渐渐褪去，她不再颤栗，抽搐的身体也慢慢地轻松柔软下来，雪白的小脸缓缓染上绯红色……

“快点，陈医生，这边！”洛外公领着专家医生推门姗姗来迟。

四十来岁面色严肃的医师，在看到虚弱但安静躺在洛千醉怀里的暖暖粉红的脸色后，紧绷的心立即放下。

幸好她没晕过去，心悸绞痛可大可小，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足以令她随时休克甚至是毙命。

医生这样说。他说如果这次睡过去，她将可能永远也醒不来。只是那次的心脏缝合手术是白做了，但那细小的心脏疾病只要保养得宜，不妨碍她的正常生活，但也必须时时顾虑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