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宋朝]红杏枝头春渐悄(1)

------------

1 小宋大人

马车打宫门口经过,往八贤王府上驰去。坠儿一边同我说着八贤王府上的规矩,一边撩起了帘子,看着上元夜的街市。

我本不甚在意地听着,余光滑过窗外,蓦地怔住。

一人衣冠若锦,策马徐行,自窗外经过。我大惊之下,张口呼道:“小颂!”

那人错愕回眸,四目相对,但见他眉眼风流,嘴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似有无尽风华。

马车赶着往八贤王府上,这一擦肩,也只是擦肩而已。

坠儿奇道:“阿蘅,你可识得小宋大人?怎么这样称呼他?”

小宋大人?

我忍不住一笑。

不是他,自然不会是他。小颂已经死了,那个是小宋大人。

我垂下眼帘,默不作声,那几人的话题已经转移到小宋大人身上了。

“红杏枝头春意闹”,原来是那个红杏尚书宋祁,听说是极风流风雅的一个人,宋家二公子,是京都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我托着下巴,将那个背影自脑海中淡去,那时候却没有料到,这一声无意间的惊呼,竟改变了我的命运。

————————————————————————

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

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如龙。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这首《鹧鸪天》竟传进了宫,渐渐地传唱开来,宋祁宫门艳遇成了一段佳话,却不知会不会害死他自己。

我没由来地想冷笑,这些风流才子的想象力着实让人汗颜,意淫起来更是风雅无比,一首诗说得好似我与他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一般,若让皇上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死呢!

却没料到,皇上真的知道了,而且他的处理方式也让人掉了一地下巴。

“听说宋尚书对你一见钟情?”

我低着头,没敢抬头看皇上的脸色,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那么愤怒,但臣下觊觎自己的女人,这种事终究有违伦常。

我回忆车里坠儿说过的话,谨慎答道:“奴婢早前听人说起宋大人文采风流,红杏佳句传唱皇城内外,那日车内偶遇,便好奇唤了一声。”

唉,许是四海升平,堂堂一国之君,无所事事,竟然管起臣下的婚事,好做媒人,在吓了宋祁一番后,一道圣旨,将我许给了他。

坠儿对此很是羡慕。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宫女想要逃离这个金牢笼,小颂死后,我便有些心灰意冷了,想着老死宫中也是一种结局,不料有此一变,我只把自己当成物件,皇上想赏赐给谁,我也只有领旨谢恩。

宋祁府上姬妾良多,我对自己容貌虽有自信,但跟她们相比也不算出挑。但许是因为那段佳话,更有皇上为媒,宋祁待我便与她人有了些许不同。

洞房花烛夜,他掀开我的红盖头,烛光下,一张白皙清俊的俏脸被酒意熏出了三分微红。果然是个风流俊雅的红杏尚书,带着七分玩世不恭,生生揉碎了一地芳心。

我适时地装出一丝羞涩,他似乎对我极为满意,喝了交杯酒,他便为我褪去沉重的头饰和礼服……

宋祁乃花丛常客,我虽未经人事,却也隐约察觉他技巧老练,温柔周到,除却初时一点疼痛,更多的是缱绻缠绵。

完事之后,他将我搂在怀里温存,问我当日为何呼他“小宋”。我把大殿之上胡诌的一番话重复了一遍,不忘表达对他的仰慕之情,他听了果然十分得意满意,抱着我又翻云覆雨了一次,方才歇下……

我心里诧异,他看上去虽不算文弱,也绝非强健,竟有如此精力,折腾得我一日不能起身。

唉,他若知道,我当日只是将他错认成了一个小宦官,不知会不会气得掐死我。

大概是新鲜劲仍在,宋祁在我屋里流连了十几日,惹得其他几个宠妾有些不满了,他才一房房安慰过去。

不得不说,他对女人极有一套,总能让人死心塌地爱他,可惜他女人太多,谁爱上他,便注定要伤心。

我年幼进宫,对后宫之中的争斗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能恃宠而骄,提倡雨露均沾。宋祁宠着我的时候,我便小心翼翼地把他往外推。其实也是我自己不堪重负,受不了他夜夜求欢。怎知他见我不像别人主动求欢,反而更喜欢往我房里钻。每当我推托身子不适时,他便可怜又委屈地望着我,让我一口水呛在喉管,咳嗽连连,不禁怀疑他是怎么当上尚书的。

春日宴,又逢上元夜,他带了一家姬妾出城踏青赏花,我自然也在其中,恰逢欧阳修大人也带了一家老小出外游玩,两家便凑到了一起。

我小心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大文豪,心里感叹,实在是内秀啊……

却不小心被我们家宋大人发现了去,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调笑:“怎么,看上欧阳大人了?”

我心里一凛,见他目光中带着戏谑,心里却明白,他纵然宠我,却也不过将我当物件一般,转手赠人,也是寻常。去年上元夜发生了什么事,那首诗鹧鸪天,只怕大家都忘记了。

我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好奇心了,垂下眼帘,不看不听不说不闹。

他却像是失了兴味,也懒懒地吃着酒,不再多话。

是夜鱼龙舞,美酒佳人环伺,他也提不起劲来。

但这一番奢侈胡闹,自然是传到了那位大宋大人耳中,第二日,日上三竿,他懒懒地起了床,外边便有宋庠大人的家奴候着,说是送信来了,却道:“相公寄语学士:闻昨夜烧灯夜宴,穷极奢侈,不知记得某年上元同在某州州学内吃斋饭时否?”

宋祁展开那信时,我便侍立在旁。那信上字字清隽,铁画银钩,便知落笔者君子端方。早听说宋庠大人为人“清约庄重”,与宋祁截然两样,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宋祁摊开了纸,玉纸镇一压,提笔在手,轻轻捻去一根杂毛,我含笑研磨,见他眉梢一挑,洋洋洒洒落笔道:“却须寄语相公,不知某年吃斋饭,是为甚底?”

字如其人,宋祁的字,那一划横到了尾处便微微上挑,像极了他始终微笑的嘴角眉梢,隐约透着一股不羁与轻佻,风流写意。

宋祁是个真性情的人,真实、自在、潇洒。美人,美酒,富贵,荣华,十年寒窗苦读,他要的是这些,好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比那些假道学比起来,我似乎更欣赏他的真性情。

差人送了回信,可以预料宋庠大人收到信时一脸黑线,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他回过头来,看到我正笑着,忽地脸色一正,“阿蘅,你可消气了?”

我诧异地挑了挑眉。“大人何出此言?”

他环了我的腰,贴着我的耳朵低声道:“昨日你一直沉默不语,我当你生气了。”

又有谁家大人像他这般小心翼翼地讨好一个姬妾?

宋祁也是一个妙人了。

我笑道:“阿蘅生怕被大人转手他赠,故不敢多言,恐惹大人生气。”

他也宽了心,笑道:“旁人难及你聪慧识大体,善解人意,我怎么舍得将你送人?”

我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却提醒了我自己的身份——一个物件而已。

长得再好看,再讨主人喜欢,也不过是个物件。

------------

2 阿蘅懂我

宋祁是天圣二年中的进士,原是殿试第一,排在了兄长之前,却被刘太后以为不合礼数,遂下调为第十名。

宋祁对此事表面上不甚在意,其实心里或许一直耿耿于怀。世人公认,小宋文采在大宋之上,宋祁本人虽自称“学不名家,文章仅及中人”,却十分喜好卖弄文采,用生僻字眼。

我看过的书不多,但诗词自然也是略懂,府中自有歌姬比我更长于此道,但比起奉承,似乎我更和他的意,他卖弄,我配合,两个人倒是皆大欢喜。

上一篇:兔妖不靠谱 下一篇:毒女de秘密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