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11)

那小厮低头简单快速的说了几句，温姜的眉便蹙了起来，方才交谈妥当却见方才那处少了那红云身影，温姜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长豫？”

却听得台上人欢呼，一个浪潮大起，自那骇浪惊涛中那红衣少年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原是这小女孩不小心被大浪卷了去，眼瞧赵疏稳稳当当的把小女孩放在岸上，这温姜的心还未来得及松了一半便又瞧见他踏浪而去，便是赵疏这弄潮的本事不俗，温姜一颗心依旧是狠狠的揪起，便是万万不该离开的，跟着赵疏那人早就被赵疏想办法甩掉了，现如今身边又没个得力之人。

所幸赵疏这本事的确不错，几番搏浪皆赢得满堂喝彩，少年一袭如火红衣自在的穿梭在惊天骇浪之中，便是隔得遥远温姜依旧能感觉到少年眉眼间的恣意，便是这个年纪少年最好的模样，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勇于尝试。

台上的人看的开心，温姜却始终悬着一颗心，眼瞧着又是一个惊天巨浪，隐约瞥见那潮水中似是有几团黑色的东西，一颗心猛地下沉，余光瞥见人群中一闪而过的挑衅眼神，下意识地往岸边去，赵疏何等身份，便是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在此处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只那巨浪平息却不见红衣少年，“长豫！”

忽地身边那水面咕噜咕噜的冒了几个泡泡，一团黑云破水，少年的长发被水打湿，破水而出的笑颜明朗动人，“慎之！”

“快上来。”

少年游鱼似的游到岸边哗的一下破水而出，身上精致华丽的衣袍被水打湿，湿淋淋的贴在身上，却更显得少年宽肩窄腰身材绝佳，眉宇间不改恣意风流，温姜刚松了一口气便敏锐的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却见赵疏的右臂上赫然一道血口，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赵疏拧了拧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刚才我还以为遇到什么刺客了，这般熟知水性该不是倭寇吧。”

“你……”温姜话未说毕便听得台上又是一阵震天的欢呼，原是几个黑衣人扮了倭寇破水而出，正演了一出潮头搏浪击倭寇的好戏。

温姜的脸色却依旧不是很好，赵疏还以为他在恼他，“刚才我不知道他们是扮的倭寇，不小心就伤去了……”

“你也是心大，身边真当没人跟着？”温姜也不知该说是这赵疏更自恃些还是长宁侯府更有恃无恐些，赵疏身边便真当是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赵疏诚实的摇了摇头，却不让温姜去碰他那受伤的右臂，所幸他一身红衣，那血远远瞧着也瞧不见什么端倪，“可不能让我哥发现了，要不然我哥大发雷霆旁人可要遭殃了。”

左右赵疏常去的地方难免有赵宿的耳目看着弟弟，最终赵疏还是跟着温姜去了温姜的府上。

温姜府上冷清，除了几个做饭浣衣的老妈子便只剩下一个宋其，所幸温姜常年缠绵病榻对医理倒也算颇为精通，这伤口说深未伤及筋骨，说浅却也绝对不浅，赵疏偏生能忍着被那潮水泡成了这副模样还一言不发，温姜低着头专心的给他处理伤口，细细的包扎好了一抬头便对上赵疏那明亮的眸子。

少年眼中漾出笑意，“慎之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我去给你找些干净的衣裳来换上，不然该着凉了。”

赵疏脱了衣服坐在暖洋洋的水中，看着屏风后温姜模糊的影子，“我以后不胡闹了。”

温姜身形一顿，他方才出神在想旁的事，赵疏竟以为他生气了吗？“玩闹有度，倒不是不能，又不是泥塑的娃娃，哪能就一动不动？”

“慎之你说得对。”

温姜寻了干净的衣裳给他放着，所幸赵疏虽比他高些却到底两人身形相差不大，他的衣裳倒也能穿得，临走了还不放心的嘱咐一句，“莫要伤口见了水。”

少年乖乖的点点头，换了温姜的白衣一手不耐烦的擦着头发，温姜把驱寒的姜茶递了来，赵疏一脸的不情不愿，到底还是看在温姜的面子上喝了下去，赵疏本来就是个随性的性子，便是一口咬定了自己身强体健，连头发都懒得擦，温姜看在他伤了一只手的份上，无奈的拿了一方布巾亲自给他擦头发，少年发丝柔软倒不似寻常扎着高马尾时候的张扬，乖巧的流淌在掌心。

赵疏乐的如此便是手里的姜茶也喝的津津有味，“我长这么大就两个人给我擦过头发呢。”

“还有谁？”

“我舅舅啊。”

温姜的手一顿，华阳长公主唯有的兄长不正是那当今陛下吗？

温姜试探性的道，“你同陛下很是亲近啊。”

“我幼时便长在舅舅膝下，后来见到我爹还不认识不敢叫，气的我爹吹胡子瞪眼的好几天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