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115)

“梁元，你做个人。”温姜面色惨白，他彻彻底底的看清楚这梁元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此时若是再天真的想要给人求情，只怕那才真的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一曲毕，温姜猛地把琴砸落，自此便是封琴不作。

可梁元一字一句把往昔的那些残忍之事说出，竟是没有半点悔改和懊悔之意，有的只是不甘心，“阿姜，我只不过是想和你破镜重圆，你又何必……”

却是赵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温姜身边，眸色冰寒的看着几近失控的梁元，“梁大人还是自重些好。”

梁元眼中疯狂之色更重，微微站直了身子看着赵疏，嘲讽的道，“不知你父兄泉下有知见你对自己的仇人深情如许该当是何感受？”

赵疏却是不卑不亢的怼了回去，“究竟如何赵疏自生了一双眼会自己去看，梁大人有心关心在下倒不如想想尊兄现如今该当如何念你？”

“我？”梁元哈哈大笑道，“他肯定会感激涕零啊！若非是我，他这一辈子都籍籍无名，哪里像现在这般风光啊？！我梁元可不是你这种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搭上了自己的前途名声到头来还是一样被人当罪臣之后非议的人！梁霄能为我铺路，这是他的荣耀！当断则断，方得长安，这话你父兄不曾教你，不如我来教。”

赵疏轻嗤一声，“便是父兄再生若听到这番话，只怕会恨不得当场自绝，赵疏不比梁大人这般有魄力。”

“赵疏，我们不妨走着看看，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好啊，卑职等着。”转而又道，“夜深了，让末将送温大人回营吧。”

梁元嗤笑一声，转而对温姜却又全然换了一副模样，“阿姜，你自己心里清楚究竟是个怎样的局势，非得你死我活何必呢？”

温姜却是半点动容都没有，“你我才是同路人，你身边这位又怎知你究竟都走过一些什么路？阿姜，就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烂在地里！”

温姜原本以为赵疏会说什么，一路上却是一反常态的安静，眼瞧着走进了一片来时未曾见过的竹林，一前一后走在这静谧的竹林中。

“长豫……”温姜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把按在了竹子上，头撞在赵疏的掌心，赵疏低头便吻了上去，这突如其来毫无章法的一吻直叫人唇齿磕碰吻得生疼，温姜难得心中冒了一丛火出来，“赵长豫！”

赵疏一僵，对上温姜当真含了几分怒气的眸子，猛地转过身去，温姜被他这蛮不讲理的一出弄得心头冒火，还没等他说出口来，余光瞥见赵疏的眼角似乎有着泪光，少年飞快地用手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温姜一怔，“还委屈你了？”

到底是谁蛮不讲理强吻的谁？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没控制住自己……走吧。”

这番话真当是不知该如何说是好，承认冒犯，坚决不改？

“赵长豫，站住。”

赵疏停了脚步，却不肯转头看他，“怎么现在连说清楚话都不会了？比小孩子还不如吗？”

“就是因为你觉得我还是跟个孩子一样不成熟，所以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吗？”

“长豫……”温姜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握他的手，“我从前和你说过，既往不咎，你忘了吗？”

“我知道……可是还是嫉妒，不甘心，凭什么你什么苦都自己担着，我不知道，梁元却知道？”

“他不知道的。”温姜的声音一贯的温柔平和却带了不容置喙的坚定，“不知道的，有一件事他永远都不知道，却是我毕生都无法忘却的。”

赵疏赌气一般的轻哼了一声，“那我也不知道。”

“可能……于你而言微不足道吧，可于我而言却是如天之赐，”温姜仿佛是回忆起了某件往事，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温柔的笑意，“长豫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在一堵墙里见到过一个人？他和你说自己在玩做迷藏，拜托你不要说出去？约莫六七岁的样子？”

倒是轮到赵疏一怔了，“我……”

他幼时长在宫里，出过最远的路就是皇家校场和行宫，这宫中奇奇怪怪的人太多，他又是一个爱玩爱闹的性子，见过的人和事太多太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便被新的取代忘却了。

温姜笑了笑接着往下道，“彼时的我，几近崩溃，可于无边黑暗中看见了一双毕生难忘的纯澈眼眸，方才激起了对于这个世界的一点不甘心，自我无所期待的绝望深渊中升起耀眼星辰，你就是我的星辰。”

赵疏想破脑袋终于想到了一点，他以前就和赵涵不对付，被赵涵骗去了一个奇怪的别院，险些掉进井里，好不容易脱险，他原本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吓赵涵的，却没想到在围墙上看到了一个小洞，里面黑漆漆的，那里面的人告诉他自己在玩捉迷藏，赵疏听着这人的声音低哑，觉得自己可不能坏了别人的游戏，乖乖的就走了，正巧碰到了议完事的舅舅，赵寅知道他这人性子野，整日里像只猴儿一样窜来窜去也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