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129)

素白的手腕上一串鲜红的红玉珠，这两相对比之下看的赵疏心痒的很，那琴音自温姜的指尖流淌而下，赵疏把玩着温姜的流苏穗子听着听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哈哈哈哈哈，我原以为你是谦虚，没想到当真是弹得……令人愉悦……”

他从没想过温姜这样子，弹得琴居然会离谱到这个境地，别说是抚慰人心的，没有招鬼就不错了。

温姜挑了挑眉，“若不想听就滚回去。”

赵疏做了个封口的手势，依旧枕在温姜的腿上听琴，所幸温姜从不说虚言，熟悉了一会儿之后，这琴音也渐渐的回到了正轨上。

赵疏方才憋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眼下倒是舒心的闭眼听着温姜的琴音，泠泠弦上曲，悠悠思人心。

“长豫……你都知道了？”

“嗯，赵翼以前拼命留下的护身符，一字一句都是熟悉的字迹，我不得不信，慎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温姜轻叹一声，“如果我说从一开始，那位就从未瞒过，你信吗？”

赵疏笑了笑，倒是答得爽快，“信啊，怎么不信，我那位好舅舅最擅长玩弄心术了。”

“是啊，把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东西一开始就告诉你，若是能够悦纳和解，那么日后便再无顾虑了，咱们这位养的一手好蛊。”

“若非如此，他又怎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位？”赵疏自嘲的笑了笑，从头到尾一无所知的人，便只有他。

“那么……长豫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把他脑袋破开看看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赵疏笑着笑着，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道理我都明白，造神难毁神易，现如今又有谁人能够做的如他一般？若是这光辉的形象一朝崩塌了，那么日后便再无威信可言，或许比他当初还要举步维艰，老的贵族已然得罪的干净了，新的新贵若是再踌躇怀疑，大楚眼前的繁华都只不过是泡沫罢了。”

“长豫……你哥说的没错，你从来都不是一个独善其身的人，无论是于家还是于大楚。”

“是啊……”赵疏的声音低了低，“我认可他的能力，他打造的大楚，可是我不认可他的人他的手段，然而，这并不矛盾。”

“是啊……并不矛盾……当初若不是用这个法子，用弑父杀君这等天诛地灭的事也没办法让隶王自乱阵脚好让他有机可趁登上帝位，免除大楚腐烂在那腐朽的旧贵族手中。”

“可是我还是讨厌他，讨厌他把人的心捂暖了便风刀霜剑的毁个干干净净，我是大楚的子民，可我也是他们的儿子，弟弟，我没办法真就一无所动……”

听着这哽咽的声音，温姜伸手抚去赵疏眼角的泪花，“这天下焉得毫无转圜之地。”

赵疏握紧了温姜的手遮着自己的眼，“慎之你说的对，只不过，日后可不要再瞒我了！”

少年的眼泛着红，那么可怜又倔强赌气似的道。

温姜笑道，“好。”

赵疏此番大功，赵寅自是可以顺理成章地给他封号，令他日后承袭那长宁侯的爵位，只不过赵疏却是拒绝了赵寅的相邀，赵疏的原话是都把自己的家人都卖了个干净他什么道理都懂，可就是不愿意见他。

冯园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把赵疏的原话说的委婉些，好容易言辞委婉的转达完了，赵寅却是一脸左耳进右耳出，指尖轻敲着桌面，一句原话是什么。

冯园硬着头皮把原话说了，赵寅却是不怒反笑，“这臭小子是从前被我养坏了不成？”

冯园这才松了口气。

碧庐

“阿姜可真是好算计啊，差点连我都被你和赵疏骗过去了。”梁元那样子却并无半分受骗的模样。

他先前让温姜上书弹劾赵疏不过就是想恶心恶心赵疏罢了，顺道能让这两个人的关系破裂一点也好，到底他也不是个傻子，背后毕竟是赵寅，他也不会真就越界去做些什么，不过是提醒提醒温姜好叫他演戏也演全套罢了。

“阿姜，我可是一片赤诚的想和你破镜重圆重修旧好，你……”还没等梁元的手碰到温姜，温姜便收了桌上的文书起了身。

“多谢梁大人好意，温姜告辞。”

梁元身边的人心下直犯嘀咕，这公子这是中了什么邪，一天到晚热脸贴个冷屁股的，偏生还开开心心的往上凑。

温姜才出了门便听得外头人声喧闹，“这是怎么了？”

“公子忘了，今儿个是今科的状元巡街。”

方才把那毒瘤给除了，又是陛下施行新政的第十次科举，加之北蛮还在宁都城，这次状元巡街可谓是声势浩大。

温姜立在楼上看着那状元春风得意的骑着高马受着人们仰慕的眼光踏过宁都城的街道，眸中难得的浮现出一抹怅惘，垂眸却是对上一双笑眼，少年的眸中仿佛有璀璨星辰一般看的教人移不开眼，赵疏挥挥手，笑着喊道，“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