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18)

大将军严苛，便是所用箭也要比那寻常的箭重上不少，第一天见到这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便是陛下亲命，依旧带了一把小公子抱起来都摇摇欲坠的重弓，瞧着这生的小团子一样的小公子抱着那弓东倒西歪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这弓小团子尚且抱不动，更何况拉开，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小脸憋得通红都拉不开，连回了宫里都不出去玩，整天琢磨着怎么把那重弓拉开，赵寅开玩笑的说，要不要舅舅训斥那大将军一顿。

小团子认真的摇摇头，气鼓鼓的道，“舅舅，长豫拉的开！”

可那重弓原是军中所用，便是成年人也拉不开，年幼的小团子如何能行，大将军再见到小团子的时候，那白嫩嫩的小手被弓弦勒的满是鲜血，倒是让他相信这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不是玩玩而已，即便百般不愿还是被大将军强行换了弓箭，倒是拉的开弓了，只不过他心里却总还念着那弓。

后来大将军再一次班师回朝的时候，远远的便在校场上瞧见一个红衣身影一箭贯靶，却是一脸少年意气的赵疏，笑道，“我说我能拉的开的吧！”

赵寅某种浮现由衷的慈爱，转瞬间又消逝干净，长豫……不该只在宁都困着。

小皇子年幼，又是第一次参加秋狩，便是有心去追，也没那个本事，又加之身边乌泱泱的跟着一帮人，眼瞧着前面便是密林了，便是怎么也不肯让他去，忽地谁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长豫哥哥给你打兔子来。”

说话间那红衣少年便已消失在密林中，郑霖慢悠悠的骑着马来，这人竟是连箭都没带，这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仿佛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一样，“真是第一次被人叫哥哥，这么爽快。”

想想长豫答应帮他狩猎还是以差点薅秃他的荷花池为代价，郑霖就觉得这声哥哥可真是太占便宜了，当然，他是不会叫长豫哥哥的。

“小皇子别丧气，那边还有不少野鸡野鸭野毛驴的呢，那些也不错。”

小皇子气鼓鼓一张脸，那些哪里真的是野生的，可不都是人家特地放了怕有人一点东西都打不到丢脸吗？

赵疏一年到头被困在宁都城里，便是摸得到箭也不过对着毫无生气的靶子罢了，哪里像现在，当真是野猴子归了山林，浑身上下都舒坦了，弯弓射箭一气呵成，那些专职捡猎物的侍从忙的是腰酸背痛，由衷的道，“小公子果真是箭术卓绝！”

赵疏笑了笑，点了点差不多把答应给郑霖的还有预备送小皇子的都打的差不多了，忽地足尖一点再出现在那些侍从面前时手里已然提了只还在嚼草双腿乱蹬的大白兔子了，赵疏把那兔子单独关在小笼子里递给了侍从，“给小皇子的。”

“小公子可真是个好哥哥，小皇子定然会……”话音未落，便是一阵破空声响起，这侍从猛地一回神那箭已然在离自己不到几寸的距离了，却见一滴血自箭上落下，竟是赵疏徒手抓住了那箭。

那双明朗的眸子第一次染上了霜雪的冰寒，往箭来处看去，却是一个少年一脸得意的看着他，“本王还当是兔子呢，眼神不好。”

这模样，分明便是挑衅，赵疏掂着那羽箭，忽地往回一掷，那箭堪堪擦着赵涵的发冠定在了身后的树上，赵疏笑得一脸无辜，“抱歉，眼神不好。”

“赵长豫你！”赵涵气的说不出话来。

赵疏却是笑笑，一脸的玩世不恭，“韩郡王几年不见怎么？练箭没练好，眼神也不好，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别以为父皇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王爷眼神如此不好，感知也出问题了？您都叫了父皇了，亲疏有别，长豫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赵疏一脸单纯的笑道，“您这箭术，不如去问问陛下，是否要回炉重造重造？”

“赵长豫！你居然敢威胁我！”

赵疏嘴上说着不敢，脸上却分明写着就是威胁你怎么了，背后放冷箭是小人所为，便是对着一个微不足道的侍从陛下也不会站在他那一边，若真到了赵寅面前，只怕赵涵还是自讨苦吃。

“赵长豫！我们走着瞧！等本王猎到了白狐看到底是谁要回炉重造！”

“赵疏恭送韩郡王殿下。”赵疏漫不经心的行了个礼，“欸！小心那有箭呢！”

赵涵一个躲避不及时方才定在树上的箭把他的发冠扯成了个鸡窝，自觉丢脸，头也不回的就纵马离去了。

方才那侍从才回过神来，哆嗦着正要跪下去，却被赵疏提住了，侍从满脸感激的道，“我等身份微贱自是如蜉蝣一般，便是死在这猎场也只能自认倒霉，谢小公子相救，只不过小公子得罪了韩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