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72)

就连这商队首领一时之间也愣住了，这怎么还开始狗咬狗起来了，却不想这人开口竟是一口纯正的大楚话，“在下不幸落难，唯有武艺傍身还堪用，若是东家不嫌弃，烦请带上在下，在下不过想回了大楚，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

商队走南闯北的向来是敬重英雄，这人方才帮他们杀了这些劫财的北蛮人便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要知道这北蛮人狡猾，有时候左手收了钱右手便挥刀砍来了，他这一杀，倒也痛快！

再加上不过是带他回大楚，这要求并不过分，商队首领便答应了，一行人一路往大楚去。

赵疏好容易安心了些许，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没时间自怜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伤成了个什么模样，左右他现在这副模样便是父母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是谁。

20、忘却

“往者何人？”忽地听到寒风中飘来这一句银铃般的声音，赵疏下意识的从货物后面探出头来，却见一个一帮鬼面人抬着一个颇为华丽的纱帐，纱帐里头的人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模样，赵疏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却听得里头传来一声，让他们去罢。

方才那侍女低声应了一句商队方才感恩戴德的绕了道。

赵疏耳力不比寻常人，路过的时候隐约听见什么圣女什么必死无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纱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一瞬间纱帐里面的人也抬头看了他一眼，隔着层层纱帐四目相对那一瞬间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想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北蛮圣女了，据说这北蛮圣女是大祭司的关门弟子极擅巫蛊之术更是曾在北蛮干季令上天降下大雨来，在北蛮颇为受人尊敬。

赵疏向来是敬鬼神而远之，他倒更愿意相信这不过是一场恰到好处的计算罢了。

这商队一路往南去，却是绕开了那北疆驻扎之处，一路往南耗费了三日光阴，手中的这朵花也就只剩下了六日了。

赵疏忽地从那运货的车上跳了下来，足心是锥心的疼痛，一抱拳，“多谢各位带在下回到大楚。”

这商队行途本就是多离散，商队中人也只是一抱拳。

赵疏转身便往那热闹的集市中去，忽地膝盖一疼，一个小孩子冷不防的就撞上了赵疏，四目相对却是指着他道，“脏乞丐！脏乞丐！”

赵疏一时无语，他现在这副脏兮兮的模样也的确是个脏乞丐无疑，甚至为了隐蔽腰身也不似往日那般挺拔，反而有意的佝偻着。

那小孩子的母亲不知从何处赶来，听得自家孩子如此没礼貌的绕着人家说这种话忙在小孩子嘴上拍了两下，“胡说八道什么！”

又是连连道歉，“童言无忌，无妨。”

他现如今还是要早些找到酒师父把花交给他才是，这酒师父原是他在宁都城中喝酒，有一日这酒师父喝醉了过去倒在小巷道里，往来的官兵竟以为这人是个死的，却不想死鱼一下子跳了起来，原是多日无钱水米未进。

赵疏瞧着这人像是个走南闯北的模样，颇为有趣便带了吃食请他，一来二去，这两人便熟识了，现如今这个季节也不知酒师父是否还守在梧州，若是扑了个空，他万万耗不起这个时间。

方才那小孩子绕着他叫脏乞丐，赵疏倒是想起来酒师父说过自己从前并非和尚和一帮乞丐一起为了生计做了不少不得已之事，四海的那些乞丐他都还有往来。

心念一动，抬脚便往城郊乞丐聚集处去，这地方多是些缺胳膊断腿的，赵疏这副狼狈的模样在这其中竟还算得上是有几分的体面。

所幸寻了这些乞丐的头头，果真是认识那酒师父，赵疏请他们代为传信约酒师父在折中处相见。

这些乞丐自有自己的传信方式，赵疏眼下还是要寻马尽快往南去好与酒师父会合。

这北疆集市倒是有不少卖马的地方，只不过赵疏现在是身无分文，这些个好马却是一匹也买不得，正打算寻了相对便宜的去，余光瞥见有人身着北疆军营的衣裳，瞧那形制便是从他原先所在之处来的。

先前来的时候在那边疆遇到过北疆圣女，也不知道这人来便将究竟是为了什么，赵疏眼珠子转了转，借了替人写信的人的笔墨写了封短信，那人正挑好了马正准备拿钱，却没想到一摸竟摸出封信来，上头写着贺阡将军亲收。

却是不知道是谁无声无息的便把这信放在了他口袋里，这士兵四下望了望却是半点可疑的踪迹都找寻不到，程揽多在外而且大将军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赵疏想了想还是交给贺阡接到的可能性会更大。

赵疏眼看着那士兵离去，心里的大石头方才落了地便听见身边传来一句颇为鄙夷的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