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85)

“情之一事，本就是玄之又玄，某一个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瞬间就成了这副样子，从此便是无法自拔，左右都是意愿，又不是做事非得你做一件我做一件互相报答的，我喜欢的就会从一而终就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

酒师父指了指那帐子，“人家知道吗？”

赵疏叹了口气，“时候未到，等以后吧。”

“啧啧，你这孩子真是长大了，都学会和大人一样叹气了，罢了罢了，喜欢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酒师父一脸洒脱的挥了挥手。

赵疏嘴角漾出真心的笑容来，他这话从前从未和旁人说过，一直憋在心里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烈火燎原成了这副模样，或许是在寺庙中，温姜病中的那句长豫，或许还要更早，在他在大雪中苦苦煎熬的时候无数次浮现在脑海中那清风朗月一般美好易碎的面容，再或许还有更早更早的时候，只不过他太笨一直都没有意识到罢了。

“谢谢你，酒师父。”从前酒师父来宁都的时候赵疏就喜欢和他混在一起，因为酒师父身上有着这些被困在宁都城中人身上没有的自由洒脱的气息，谈吐皆是山河壮丽，他无数次的跟他说过人生短短数十载光阴，想做什么便去做，无需顾忌旁人的眼光，你的路是你自己的走的和旁人无关。

当初的赵疏剥了一半自我出来恣意，另一半乖乖的听着哥哥的话留在宁都城做他无忧无虑的小公子，现如今无所拘束，再难谈无忧无虑，内心却是奇迹般的有着从前难以企及的自由。

他想要在北疆打拼下一份功名，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是为了如程揽他们一般的眼中山河，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那宁都城中自己唯一可以牵挂的人。

那巫毒说起来难解，可到底酒师父专擅的便是医术，研究起来倒也是驾轻就熟，赵疏却不知道温姜的医术已然到了这个地步。

酒师父方才伸了个懒腰便瞧见他那没出息的小长豫又在盯着人家看了，轻咳了一声，“那个什么，长豫啊，不是刚才说几位将军回营了？你不去看看？”

赵疏在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呆的好像都快错过时间了，方才一拍脑袋骑马而去。

“施主当真好毅力，贫僧自叹不如。”酒师父幽幽叹道。

方才还在低头捣药的人微微抬了抬眸子，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知道分寸。

温姜原本便是常年重病缠身，从前也没那般地位和权势时时刻刻都有好的医者伴在身边，故而什么医书也多看这些，自己给自己瞧病，对于这些毒理倒也通畅，不知不觉就和酒师父在这里研究了一日了。

“你看这个……”酒师父难得看到温姜也有心不在焉的时候，笑道，“莫非是担心长豫了？”

温姜却也半点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他那性子，一时高兴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有伤说不准就要和旁人切磋比试起来了。

温姜现今不能言语，除却赵疏也鲜少看到他和旁人交流，还是酒师父叫住了来送药材的小兵。

那小兵却是笑道，“大将军回来了，每每大将军回来都要好生试一试小赵大人的武艺，今日又恰好是比武大会的日子，这个点说不准还在打着呢。”

当真是如他所料，酒师父看温姜那手下也只道这人的心现在只怕是早就飞到赵疏的身边去了，伸了伸懒腰，“我觉着今日也差不多了，还有些东西回去找找看医典上怎么说的。”

温姜点了点头用净了净手抬脚便往外去，所幸这地方离那比武台不远，远远的便能够瞧见那边燃着的篝火。

这台下乌泱泱的聚了好些人，温姜一袭白衣却是在这人群中格外的醒目，“小赵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不是将军都说他身体欠恙今日就不试他武艺了吗？”

“可能是真有什么想要求大将军的吧。”

底下的人看热闹看得开心，上座的程揽也是一脸的饶有兴致。

赵疏北蛮归来之后虽是落得一身伤，这武艺却是精进了不少，也懂了些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不硬生生的去抗旁人的刀了，而是轻飘飘的一代，借着对手的力伤对手于无形，眼瞧着那剑便要指向要害，赵疏手中的剑却不知怎得翻转了一下，轻飘飘的便带过了这致命的一击，还没回过神来那剑已然指在面前了。

赵疏风度翩翩的收了剑一拜，“承让。”

却是赢得漂亮，连程揽的眼中都有赞赏之色，对手输的心服口服，只道自己学艺不精。

温姜方才松了口气，既然方才说了今日不试他武艺了，那也打的差不多了，看这般意气风发的样子却是比他初见时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