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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草咸池(2)

易杨坐在小院里的桃花树下,满株桃花竞开,粉红的花朵映出一片纯净的地界,微风吹过,花雨直下,花瓣在空中旋舞,慢慢飘落。地上是一层粉瓣,易杨扬着脸感受着从桃花间逃落的阳光,那样温暖耀眼。

这美丽的阳光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涤荡着世间丑陋,让一切变得明了;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天生一人,必有一路。

在养病的几天里,身体上的伤痛固然让他难受,但是脑子里交替不断的模糊片段更让他无法适从。

他有一种蝶梦庄周,庄周梦蝶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那个在现代化高楼大厦里生活的易杨,还是这个在山清水秀间成长的少年易楚岫。

不论心里怎么挣扎,他终是要接受现实,面对现状。

后天就是被送入皇宫的日子,现在的易楚岫看似平静坦然,谁又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的害怕和茫然不知所措。

他才来到这个世界几天,虽然有原来的易楚岫的记忆,但是除了那些模糊的画面和一些模糊的认知,对于这个世界,他根本是一无所知。

易楚岫深吸了一口气,入鼻满是桃花香。他紧闭上眼,阻隔眼前桃花纷繁,将这个世界的事再理一遍。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所处世界曾经历过的三国时代很相似。以儒家思想为正统思想、信仰佛教划出来的中原有三个国家,三国成鼎立之势——北方承国,南方锦国,西方颐国。

他现在所处的便是北方的承国,已是三月底,这儿的桃花却依然艳丽绽放着,南方的此时,桃叶定已满枝了。

根据记忆,将他养大的是他的静姨,他被告知,他的父母双亡,是静姨收养了他。静姨是一个很多才又美丽温婉的女子,虽然这样,她却一直守着楚岫没有嫁人。易楚岫的这十六年都是和这个静姨相依为命。

这十六年,他和静姨住在离承国京城琼英不远的小镇上,仿佛他们总有用不完的钱财,生活很惬意无忧,他所学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静姨所授,这样长大的楚岫是一个快乐的孩子,好的教养让他看起来比琼英里的大家子弟更加优雅从容。

但是,变故总是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出现。静姨到琼英来办事,很多天过去了还没回来,楚岫让很多家仆到琼英来打听找人,最后都没有结果,没有办法,他只好自己来了。人啊,总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来琼英,他就不知被什么人迷晕绑了,醒来时,绑他的人居然让他去给皇帝陛下做男宠,这让他一个堂堂男儿怎么答应,再说他还要出去找静姨,进了皇宫还怎么找呢?

把楚岫的简单人生和被绑进府的经过回忆了一遍,现在的楚岫不得不感叹这孩子太单纯了,对世事简直是纯如一张白纸。

看他静姨如此厉害,要这样一个女人来专职养他,就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不一般,而这个小孩子却什么都没想,他静姨每月会规律的离开几天,他甚至也从没有问过,从不去想生活中的奇特之处,他是连孩子本能的好奇都没有吗?这个楚岫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如果不是他来占据了这个身体,易楚岫便已经死了吧!他眯上眼对着天轻轻笑了,谢谢你,楚岫,给了我这个身体,我会好好的活着,活得强大,活着做我自己。

无心人做无心事,他这一笑,顾盼之间,已是一笑倾人城。

廉太师从院门雕花孔里看着院子里的一切,那个孩子可不是一般人。把他送给皇上,皇上现在察觉不到什么,当他知道的时候,定会是廉家荣宠的时候。更何况让那个人的孩子做被他仇人压的男宠,他怎能不激动。

“把他照看好,不能出什么差错。我请的教习公公今晚要来,让他做一下准备。”太师低哑冰冷的声音吩咐着身边的人。

“是,老爷!”

易楚岫心里很是郁结,昨天晚上他被一个老的掉牙的老太监,逼着学房中之术。这个房中之术可不是一般人想的那样的,对他来说完全是侮辱。

被一个老太监指着或者摸着他的身子,要他这样做那样做,对他来说那些全是他不可想象的乞辱乞怜动作,也亏的这个身体的柔韧性,对前世的他来说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姿势,这个身体居然都能做到。要不是他拥有这个楚岫的记忆,他都会怀疑这个身体练了传说中的软骨功。

最后,他都忍不住想将那个老太监送去西天的时候,那个老太监终于发话说好了,并且还夸了一下说他不错。这种事不错能有什么用!易楚岫在心里气的冒火,不过面上还是一脸很感激他的样子。

他总算还是忍了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他看着院里不断飘零的桃花,没有桃花笑春风的惬意,他为他的前程忧心,叹了口气,握紧拳头,即使风萧萧兮,眼前无路,他也要走出一条路来。

老妈不是总说,天生一人,必有一路。既然老天爷让他来了这里,他的存在便已成合理,他要活着,作为一个人,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昨晚的事,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他是无论如何不做别人男宠的。

明天,我不会让众人失望!

明天,决定我的将来,也决定你的将来!

第三章 背水之战

虽已是春末,但是北国的晚间仍是很冷。

楚岫侯在大殿的侧厅耳房里,他是作为礼物被带进皇宫的。他甚至没有权利看一眼古代的恢宏皇宫建筑。坐着没有窗的小轿被抬进了宫,让他下地的地方便是这个皇宫里的小院子,说是侧殿里的一角。

这里除了他还有几个美貌的女子,不过除此就没有别的男孩子了。看来他知道的情报没有错,这个承国盛源帝的确是不喜男色的,不然别的大臣或是别国使节送上的怎么都是美女呢!他觉得这个送他来的太师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有阴谋。

坐在一群美女中间真是不自在。

幸好,他不是来以色侍人的,不然这么多美女,他也肯定没有出头之日。再说,红颜最是易老,他现在拥有青春拥有美貌,这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感叹之余,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见到皇帝应该说的话,这一场见面,这一席话应该是他这一生的赌注了。他不是赌徒,但他知道,这是只能赢不能输的赌局,一输则全亏,自此,他将要被埋葬的就是他的一生。

他的命盘如何,全靠这一次面圣了。

每个人都静静地坐着,身姿端正,背挺得笔直。他们在等待着自己被召唤。

楚岫打量着对面的人,她们都是盛装打扮,华丽的衣裙,精心的妆容。都不过二八的年华,人生中最美丽的时节,她们将被送到君王的面前,将她们的一生献给他。从此,只为君王的笑而笑,为君王的愁而忧,为君王的冷落而哭泣,在寂寥的深宫里,白了头发,熬断了青春。

假如他也成为了等待君王临幸的男宠,他的命运只会更加悲惨,他不能母凭子贵,他的壮志、他的想自由飞翔的翅膀都将被折断,他不仅会活在身体的囚笼里,也是活在心的囚笼里。密闭的空间终将锁住你想飞的梦想。当心也飞不起来的时候,那是人最深的悲哀。

从不远处传来的宫乐声很是悠扬,那是一个热闹的场所,灯红酒绿。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楚岫打了个寒颤。

他和那些送给帝王的女色不同,他要用的只是他的身子去魅惑帝王。现在,他的身上只穿了一层红色的薄纱,虽然还披了一件薄披风,但是这温度只有几度的夜晚,还是冷得让他打颤。他只好更加挺拔了他的背脊,害怕咬破唇他甚至只能咬紧牙。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是再漫长的时光终有尽头。

首先被宣走的是一个叫芷兰的女孩,高贵脱俗,就如兰花般雅致,也许她就是按照最高贵的妃子来养的,她的作用就是献给君王。今晚,她能博得君王一笑就是对她这么多年所习所练的回报。

渐渐的,屋里的七八个女孩都被宣走了。只留楚岫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看着没人,他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弯腰伸腿,他放松着自己的精神。

终是要走上殿的,终是要说那些话的,现在你已退无可退。他是在做背水一战的决绝。

前面是一个太监引领着他,他已没有多的精神去注意他是胖是瘦,是高是矮,他只在专注的走着他的路,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维和精神里,来减轻自己的紧张和害怕。毕竟他现在要做的事,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梦都没梦过的事。

他只是一个没有地位的要靠身体去侍人的礼物,通报的仪官,甚至没有叫他的名字,只是说是廉太师的贺礼。

楚岫不在意此时仪官对他的称谓,他要的是以后,他的名字要万古流传。

他轻解下披风,递给引领他的太监。

一身红衣,他缓缓而行,登上大殿前的台阶。

当他走进大殿,原本喧闹的殿堂因他变得寂静起来,每个人的视线都黏在他的身上,不知是哪位大臣手中的酒杯,也因眼前的这袭红衣掉落,酒杯在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滚动着,滚动到楚岫的脚边,又一圈圈转远。

楚岫没因在坐的任何人的表现和表情动容,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上座的君王,那个决定他一生走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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