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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身而出(9)

萧俨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仍旧像以前那样伸手过来在我粗了不少的腰上一挽。他放缓了步速,带着我慢慢地向前走,我越走越感到恍惚,只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每一步都走得非常难熬。但托了扮成孕妇的福,两个人此刻又前所未有地像一对情人,让我又不免希望这条路能走得久一些,哪怕这腰酸得难以忍受我也认了。

可路就这么长,走得再慢也有走完的时候,到了我住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萧俨先是给手下打了个电话,然后才进了浴室。我扶着腰坐在沙发上,头疼不已地给陆鸣远挂了一个电话,陆叛徒听说萧俨已经找上门来了,连忙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向我解释他叛变的原因:“师兄,我真觉得你这样躲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何况你前两天跟我通电话的时候才说你的腿晚上老是抽筋,睡都睡不好。你看你现在肚子才五个月,等后面月份再大,你一个人要怎么照顾自己?”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因为这段时间我过得确实比我想象的要辛苦得多。虽然以前我也一个人住,但那时候肚子里没装着这么一个孩子,能跑能跳,有个感冒发烧的睡一觉也就好了。现在这不仅是身体上的负担,更多的是心理的问题,时间长了我说不定会真的抗不下去。

陆鸣远见我不说话,也小心翼翼地沉默了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本来还想说你不是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才把住的房子安排在了你学长隔壁么。

这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即使隔了一条电话线,陆鸣远也像有读心术一样,从呼吸里读出了我的心思。他在电话那头小声道:“就算学长住在隔壁,师兄你半夜想喝水或者腿抽筋,也不可能把他叫起来给你按腿的啦。”

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那你把萧俨找过来就有用了?他哪里长得像盲人按摩师了?!”

陆鸣远辩解道:“不是我去找的萧先生,是他来找我。师兄你在H市所以不知道,这一个多月他都要把整个K市翻过来了,最后才问到我头上。他来找我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大圈,说起那天你跟我去医院的事,问我知不知道你是不是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我一愣,抓着电话问道:“那你怎么跟他说的?”他刚刚那样的反应,不会真以为我是得了绝症才偷偷跑到H市来等死吧?

陆鸣远嘟囔道:“我哪敢说啊,这么大的事我想着还是等师兄你自己来说,所以就给含糊过去了。”

我抓着电话不知该说什么好,脑子里就剩两个大字——

卧槽。

陆鸣远还在那头问,“怎么样师兄,久别重逢的感觉如何,萧先生见了你是不是很激动?他是不是在你面前第一次流眼泪了?我就说你们肯定需要好好谈谈,事情谈开了才好办嘛,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我看了依旧紧闭的浴室门一眼,尽量平复了心情,对着电话那头的陆鸣远道:“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看到萧俨的眼泪,不过我很肯定下次见了面你绝对要哭给我看——绝症,你还不如告诉他我怀上了!”

陆鸣远噤若寒蝉:“……”

我撂下狠话:“回去再找你算账!”然后把电话盖了,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浴室门前犹豫地敲了敲门,“萧俨,我有话想跟你说。”

隔了几秒,门从里面打开,浴室里烟味重得差点把我倒熏出去。萧俨站在门口,外套已经脱了,身上衬衫的袖子卷起了一边,下巴上还在往下滴水,像是刚洗过脸。我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眼角看,那里还在微微发红,看得我把准备好的腹稿都忘了。

萧俨……他哭了?

他伸手挡住我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说道:“阿昭,别看。”

我这心跟着一抽,都忘了自己还戴着假发化了妆,伸手抓住了他掩住我眼睛的手:“不是……萧俨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穷途末路的悲怆,倾身过来抱住了我,手臂上紧了一阵,像是又想用力又怕弄疼了我,低声问道:“你想说什么,还有回转的余地是吗?如果是这样,你躲什么,从一开始你就会告诉我。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你的头发还剩下多少,是不是怕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吓到人?”

……没有,我是怕一个男人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不能看。

我不知该怎么跟他开口,只好伸手环上他的肩背,觉得连这里都瘦了,忍不住问他:“你到底轻了多少斤?”

萧俨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没注意这个。”

我摸到他背上的骨头,开始后悔一开始没冒这个险,把真相告诉他。

他在我耳边说话,“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够,阿昭。这十几年来,你待在我身边,好像一直没有安全感。像现在这样,你宁愿自己躲到H市来,也没有想过要跟我说这件事,在你心里——到底是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

虽然到现在萧俨也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这句话却问到了点上。

我一直下意识地不去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却被迫要去面对自己逃避的事实,就是我到底把他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你们多半不会喜欢看逼基,还是正统宫斗……不过新坑还是贴上来求支持了。

好了我微调一下,写着写着就攻控了一下,我也知道这样很蠢啦不要再吐槽了啦【摔!

☆、第12章

我想了半天,才用我当年演的第一部戏里的台词回答了他:“你让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拿着一千万美金到处晃荡,他总是会惶恐的,尤其这还是个胆小的家伙。”

萧俨停在我背上的手顿了顿,说:“你要是真的胆小,当初就不会扑过来给我挡了那两颗子弹。”

我被堵得没话讲,可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处于走火入魔的单恋中的男人头脑能够很清醒吧?

当时萧俨在游轮上跟人谈判,结果谈崩了,双方一场械斗,最后以我们这边的绝对性压倒胜出,对方的老大被他一枪击毙。好了,一场大战之后手下全都松懈了,让一条漏网之鱼溜了进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小子两眼血红地拿枪指着萧俨,咆哮着要给他大哥报仇的样子。

所以萧俨现在要提起我英勇护主的事,我也只辩解道:“当时就我离你最近,而且那小子都拿枪指着我大哥的头了我能不急吗?还来不及想就往你身上扑过去了,就觉得多件人肉防弹衣缓缓冲也好。”

最后那小子朝我们这边开了两枪,还因为情绪太激动,一枪打偏了擦着我的手臂过去,另一枪却结结实实地打进了我肺里,让我差点交待在那艘游轮上。现在一想,那时我就已经很喜欢萧俨了,只不过没敢对他有什么实质的想法。他就像颗星辰,在夜里非常亮,仿佛离你很近,一伸手就摸到了,但实际上却离你远得很。

那小子开了两枪以后很快被反应过来的其他人击毙,我身上中枪的地方在冒血,嘴里也在冒血,挨不住肺叶受损的剧痛在咳嗽。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当我失血过多脑子里一片迷瞪,却发现在帮我按着伤口的人居然是他的时候,我整个都莫名地圆满起来。

萧俨把我半抱在怀里,用西装外套按着我的伤口,身上粘的全是我的血,沉声道:“醒着,不要闭上眼睛。”

我觉得眼皮打架,连伤口的疼痛都远去了:“不成了……萧先生,让我眯会儿……”

他微微用力地在我伤口上按下去,顿时那剧痛又回来了,我一下子睁开眼,疼得嘴唇都哆嗦了。他的眼睛黑沉沉地看着我,开口道:“挺住,付昭。”

我被他这么一看,只觉得自己那点想法瞬间就无所遁形,但确实又失了太多血,最后还是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开眼就是在医院,我望着天花板,觉得嘴里干得厉害,这时旁边伸过来一根棉签,沾了水把我干裂的嘴唇润湿了。我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过去,发现拿着棉签的人居然是萧俨,见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萧俨也只是放下棉签,重新坐回病床边放着的椅子上,说道:“刚做完手术,只能这样,不能给你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