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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尽(168)

她预演过无数次,设想过他暴跳如雷,也可能冷漠不屑,她都可以承受,但最后她还是把这一场道歉搞得乱七八糟,可今晚她必须要把话说出来,她都在媒体面前认错了,难道最应该收到一声对不起的人,还要通过视频知道她的歉意吗?

江时烈全程没有出声,听她断断续续把话说完,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乱又克制的状态,眼睛偶尔抬起看他,又很快错开,眼角微红,越说越红,可终究没有哭出来。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周以汀从起初慌得心跳过速,到后来有种等待被凌迟的感觉。

江时烈抬了下手,周以汀慌忙眨了下眼睛,然而,他直视掩着鼻子轻轻咳了声,过了会,终于开口,嗓音格外低哑,带着捉摸不透的冷漠:“道歉,你只是后悔这些?”

周以汀现在的脑子转得很慢,有点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表情逐渐变得局促。

见她压根没反应过来,江时烈烦躁了一晚上的情绪,被点上了一把火:“你带着未婚夫出现,现在跟我说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周以汀,你什么意思,玩我吗?”

周以汀一愣,声音卡在喉咙口,差点发不出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不需要我原谅,又什么都可以做,你都把我搞糊涂了。”他靠近了一步,低下脖颈,措辞温柔,可那双黑眸沉得深不见底,凌厉的目光像是要将周以汀生吞活剥。

周以汀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百辆跑车,引擎的轰鸣炸得她额角胀痛,她逼着自己承受他的目光。

今晚的她大概真的喝过头了,直白的眼神被酒精浇灌后,慢慢露出她的真面目,裹挟在紧张、恐慌之中,还有小心翼翼的渴望。

江时烈眯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打算要跟我撇清关系,嗯?”

他带着鼻音的尾音,让她双腿发软,差点踉跄跌倒,江时烈眼疾手快,抬起拐杖,恰好横着抵在她的后腰。

周以汀咬着下唇,轻声道:“我没有。”

她怕他不理她都来不及,可她的存在只会造成他的困扰,他是不是更希望她不要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呢?

他们俩靠得太近了,周以汀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烧,皮肤碰一下都烫得扎手,江时烈像是没发现他们这暧昧又窘迫的情况,越发肆意张狂地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我这样算不算轻薄你?”他抬起头,斜上方的路灯杆上明晃晃挂着一个人脸监控,“这里应该什么都能拍下来,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推开我。”

周以汀头晕目眩,两脚像是踩在狂风巨浪的甲板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站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兜头被一个浪头掀过,冰凉刺骨的海水让她浑身一激灵。

可江时烈的拐杖卡着她的腰,不让她后退。

原来他也会说这么残忍的话,只是以前他太宠她了,骂她三分,疼她七分。

她那时太不知好歹。

周以汀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她已经对掉落的眼泪无能为力。

江时烈今晚喝了点酒,但不至于醉,他这些年总是让自己保持清醒,清醒地看着队伍输或赢,清醒地感觉伤处作痛,清醒地为自己找了一个又一个借口。

可今晚他有点醉了,浑身上下烦躁到炸,从她突然跟所有人认错开始,一切就开始不对了,她偏偏有本事,刚跟人义正言辞完,转头对着他,又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闭口不提道歉的事,在外头认错认得快,到了他这里半句话都没有。

一晚上,他压着邪火,还要若无其事地应付江瑜这小碎嘴,好不容易等到她过来敬酒,开口就跟他工作、指标,他妈的,恨不得当场给她颁一个爱岗敬业优秀员工奖。

江时烈的手钳制着她的下巴,指尖不一会就被眼泪沾湿。

小姑娘猛地反应过来,慌忙擦眼泪,还在那不停解释:“对不起,我已经很久没哭了,我这几年都不怎么哭。”

江时烈眸色黯然,也就是说她只有见到他才哭。

他压着嗓子说:“周以汀,不许哭。”

周以汀很努力地吸着鼻子,可是有些事不是她能控制的,比如这时候的眼泪,也不知是不是被酒精麻痹了神经系统,她怎么都没法止住眼泪,比如面对他时的感情,说好了要学会克制,还是没法在他面前保持普通下属的自觉。

小姑娘非但没止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又怕他生气,一副快要喘不上气的模样。

江时烈不由松开手,他刚冲动之下,手上力道没个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淡红的指痕。小姑娘似乎没有察觉到,但在他眼里,苍白的小脸潸然泪下的可怜劲,配上这淡淡的痕迹,叫他心头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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