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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尽(65)

周以汀没正面回答:“马校长跟你说了什么?”

江时烈转过身,开始沿着操场外围,慢慢走起来:“我听你说,但你得跟我说实话,我今天来只有两个小时,你想骗我,可以,但是有个前提我要你清楚。”

周以汀没想到他会为了她特意赶回来,更没想到他见到她能给个好脸色,没直接开骂。

江时烈停下脚步,侧头看她,脸上随意的表情收得一干二净,也不像之前故意的冷淡,而是正经的严肃:“人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必须想好自己有没有能力承担后果。你可以任性,随心所欲,这确实很爽,也很简单,但社会有它的游戏规则,你做的一切,代价如影随形,现在我不教你,以后也会有人教你。大道理我不想多说,你这么聪明,肯定都知道。我们就说现在的事,你抽烟、疑似作弊、欺负人,如果确实有错,我不会帮你兜着,就当我浪费了两张机票,毕竟你诚心想走校霸这条路,没个处分当勋章,当得也不稳,是吧。”

周以汀这个年纪,半大不小,说是小孩,该懂的什么不懂,但说大了,那都是自以为是,通常半大小孩最听不进大人苦口婆心的教育。但是,江时烈的这番话,周以汀一直记得,记得很深,她甚至想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纹在身上,纹在身上还不够,要刻在心里,日日警醒。

当年的他,一语成谶。

她要为她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只是,当时,她还有点不服气,嘴上不肯认输:“那你的代价呢?我听说你读书的时候,也不是完全的乖学生。”

江时烈诧异,伸手趁她不备,弹她脑门:“学聪明了,还打听我?”

周以汀捂着额头趔趄了一步,没料到这人偷袭,怒目:“江时烈!”

江时烈重新双手插兜,继续沿着操场轨迹绕圈:“那你都打听到什么?”

“你也是一霸。”

“过奖,抬举我了,我不过是比较受欢迎,他们都听我的。”

“……”

然而,周以汀下一句戳断了江时烈的游刃有余。

她目光直白:“你的代价是我吗?”

江时烈有时候觉得周以汀真的是个挺狠的人,至少对他,对自己,都不留余地。

成年人的世界,每长一岁,世界就暧昧一点,很多话大家心里清楚,但不会说,像是约定熟成的潜规则,在这个前提下,大家和谐地相处下去。

但周以汀仗着自己还未成年,把横在他们之间的屏障拆了。

江时烈有些无奈了,叫他怎么跟小姑娘说呢,她就爱给他出难题。

烈小爷的内心有点抓狂,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其实,要换个人,比如他们队里随便抓个小鬼,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嘴上抹个油,就糊弄过去了。

但江时烈考量了一会,他觉得还是需要用认真点的态度。

“你看那边。”

江时烈指着操场上自由狂奔的少年,穿白T的突然一个滑铲,铲倒了对面的球员,但裁判吹哨,判了犯规。

周以汀不懂足球,觉得江时烈这是在岔开话题:“看不懂,你别打岔。”

“我不是打岔。刚才那一脚,看似是犯规了,但同时也阻断了队方的进攻,说不好这次进攻就进球了。所以,”江时烈深深看了她一眼,“代价也有很多种,等你长大了,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那个时候,周以汀觉得他敷衍,直接送他一个白眼:“江时烈,你太虚伪了,还长大,我不是小孩子了。”

江时烈这次没跟她绕,适时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那你现在还是未成年小朋友,小朋友,我们该说正事了,你如果还想考大学,好好从高中毕业,就一五一十说清楚,这两个月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江时烈和周以汀重新回到教学楼,正好课间休息,走廊上许多学生出来放风,三三两两的年轻孩子,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也有挂着青春的烦恼,但都是美好的。

江时烈在楼梯口跟周以汀分开:“回教室吧,我去找马校长。”

周以汀没动,不太放心地看着他。

江时烈现在看她一眼,基本就能摸清个三六九,想到小作精不至于心狠到那地步,他便老怀安慰,但能不能对他和对自己也稍微仁慈些?这两个月,他们都各自冷静了一番,她过得不怎么好,他没看见的时候还好,看到了就有些放不下。

“你可以选择沉默,也可以选择发声,选择权在你。至于怎么选,其实很简单,就看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你很酷。”

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又何必多此一举,周以汀言不由衷的毛病,他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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