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遇狼君(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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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苏绾未免想得太天真,总有人容不下她这个年轻貌美的妇人。
说这世间险恶,其余都还尚可,毕竟人性自私,损人利己是天性,无可厚非。最恶毒的事不过两件:一是挖绝户坟,二是踹寡妇门。
本已经是最可怜孤苦的人了,可总有人还要雪上加霜。
只是苏绾没想到,王府外边花团锦簇,内里竟和市井泼皮无赖没什么两样。
青天白日,六爷萧微便来了三房的院落。
苏绾这些日子一直很懂得低调做人的道理,如非必要,她这处的院门都不开,除了采买,也都只走侧门,她这里的人都不大往王府各处走动。
是以萧微这个大男人突然出现在萧衡的院门口,足以让她震动。
有些日子没见,萧微相较从前,面貌和气质都有了很大变化。从前就是个在父兄光环下的庶子,并不起眼,这会儿却带了点儿锋芒。
但他的气质又和世子萧徇的宽厚、伪善不同,带了点儿显而易见的邪佞。他这份邪佞又和萧衡的外露不一样,没那么尖锐,也没那么冰寒,因此看起来就没那么大的杀伤力。
但仍旧让人不舒服。
如果说萧徇起码能让人相信人性,萧衡让人知道惧怕,萧微就是芒刺,不是那么疼,但仍旧让人胳应就是了。
苏绾同萧微见了礼,命人奉茶。
她不多言,完全是被动防守。
她有着求生的本能,知道自己在萧微等世人眼里,怕是一无是处,他们待她有着极其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无需她主动出击,他们自会道明来意,彰显他们的私心。
萧微并没接茶盅,只是用放肆的目光打量苏绾。
苏绾不避不让,但也没有羞涩和张惶。
萧微不由得笑了一声,道:“三嫂和当初嫁进王府之时相比,还真是变化挺大啊。”
接亲还是他帮着接的呢,那会儿苏绾就是个腼腆、温顺、驯伏、怯懦的小女人。
这会儿反倒如同笼上了一层烟雾,透着点儿淬透了世俗的麻木、隐忍,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苏绾只是扯了扯唇角,敷衍的笑了笑。
她也想装柔弱,可是何必呢?
她是真柔弱,而且没有一击必中的能力,再装也只是徒劳让人看场闹剧。
她没那个心力。
萧微的确就是这么想的,他道明来意:“三嫂知道老三的事了吧?”
苏绾眉锋微微上挑,那如远山碧波的眸子里就带了点欲说还休的意味。
她想问:这么快就图穷匕现,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连三哥都不叫了?
但她没质问,只轻轻糯糯的道:“听说了,但都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萧微轻佻的道:“是真的,父王已经把这事交给了我,我这不来找三嫂,想要老三几身生衣的衣裳?地儿都挑好了,坑也挖得差不多了,棺木嘛,也不必太奢侈,就是普通的榆木……”
苏绾似是承受不住这样直白的打击,眉心紧蹙,眼里的光芒骤然黯淡,连眉睫仿佛都承受不了这重量似的,缓缓的垂了下来。
良久,苏绾道:“三爷的衣裳,自然有,但我是三爷的妻,三爷的身后事,已经不需要我过问了么?”
萧微轻蔑的呵了一声,道:“三嫂,你成日深居简出,不清楚外头什么形势。老三的名声很好吗?他的丧事不办还好,若当真办起来,只怕前来骂丧的人都能把王府掀翻了。父王如今政事忙得焦头烂额,为了大局考虑,不得不得出此下策。”
别不识抬举,他们可是为了她一个寡妇失业的年轻女人着想。
“再说了,三嫂便是过问又能如何?发丧、举丧、治丧等等,全是外头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能抛头露面的,既不方便,也办不成什么事,反倒拖了后腿。”
注定是要被人摆布的份儿,苏绾也不是真的争什么,她默了一会儿,道:“那就算了。”
她吩咐林檎:“去寻三爷的衣裳。”
林檎眼眶都憋红了,却也只能忍着泪去找。
萧微腿一翘,掸了下不存在的灰尘,又问苏绾:“三嫂以后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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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抬脸看他,道:“六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是王爷和王妃的意思么?”
萧微笑了下,道:“当然不是,好歹老三也是萧家人……呵。”他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来,我好心问问。”
苏绾平静的道:“人生实艰,不分男女,虽说人生苦短,但蝼蚁都贪生,我也不例外,起码,我暂时没有为三爷殉情的打算。”
“这倒是实话,且也犯不着,你和老三才做了几年夫妻?再说了,如今世风并不泥古不化,寡妇再嫁也是寻常事。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