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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遇狼君(226)

作者: 百醉疏狂 阅读记录

若是因为朝事赴死,死后还能落个青史留名,可若死于发狂的陛下之手,那简直是莫大的笑话和耻辱。

………………

秦太傅不肯出头,熙景帝又没人能掣肘,朝臣成了一片散沙。就有那些原本居心叵测的人另僻蹊径。

于是几位被圈禁的王爷和王孙们便借机逃出了京城。

梁王也在此列。

熙景帝尚在昏噩当中,几位王爷已经各自揭竿而起。

这时候还顾及什么父子亲情?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好吗?横竖是最后一搏,不搏也是个老死宫墙的下场,是以这几个兄弟倒是前所未有的同发一心。

老皇帝不得人心,纵然有迂腐之辈,可也有妄想青史留名,另立明君,并且求个从龙之功的投机者。

何况几位王爷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从前的功夫没白下,这会儿各有拥趸,倒也旗鼓相当。

老皇帝不能理事,一听说儿子、孙子们造了自己的反,气得当场吐血,醒转后又只是暴躁发狂,竟连派人平剿叛乱的决策都没有。

朝臣们大失所望,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秦太傅这时候提出:从前陛下亲征西南,便是保宁郡王监国。如今朝事纷乱,不如还请他重新监国吧。

从前诸人都对萧衡持有极大的恶意,这会儿反倒没人吭声了。

是啊,几位王爷平时装得温文宽厚,君子一样,到处招揽人心。

可谁成想一旦有变,他们最先反叛,虚伪的面孔下,各个心里都藏着一颗垂涎陛下宝座的贼心呢?

反倒是这位保宁郡王,当初陛下驾崩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揣测他是否要趁机夺位。不成想,他是最坚定的要派兵救驾的那个。

而且他还成功了,就因为救驾,他自己都差点儿死到西南,可见他对陛下的忠心。

如今虽说他身处事外,一味的放纵陛下失控,但那也情有可原。

一是这是他的愚忠之处,二来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他只是陛下身边当值的臣子,职能等于同侍卫,他只管负责陛下的安全就好。

至于朝臣们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昔日谁也没给过他什么恩惠,凭什么让他为了不相干的朝臣以身犯险?

所以人心就是这么古怪,偏见固执而深邃,轻易不可扳动,可一旦原谅,压根无需对方辩解,自有无数人不遗余力的为他寻找理由和借口,甚至不惜将他原本没有高贵禀性悉数都强安到他头上。

秦太傅带头,一众人等极力推举萧衡监国。

萧衡却以“陛下并无明旨”为由,竖辞不拒。理由也是现成的,从前一是有陛下诏书,二是陛下不在京城,如今陛下虽说神智不清,可到底他还在位,他则无名无分,监个什么国?

他不肯监国,便不肯带兵平叛。

偏熙景帝又离不得他,偶尔一次休沐,不在宫中当值,熙景帝必定要闹得人仰马翻,命宫中太监带人星夜开宫门前去萧府召他。

是以人们半夜听到马蹄的急促声响,早从最初的惊疑转为麻木。并非是叛军打到京城,也不是各处有兵乱,不过又是陛下星夜传召保宁郡王而已。

………………

萧衡不急,可朝中形势危急,各地纷纷投靠王子王孙,互相攻讦,都拿自己当正统,举兵共进,直逼京城,大有谁先抢到京城,谁就能坐稳皇位的架势。

连秦太傅都有点儿急了,他在宫中遇到萧衡,问了一句:“对于当下形势,保宁郡王是如何想的?”

两人只有女人间为救萧徇之妻秦氏的那么一点儿微末默契,私下里,两人从未有过正面交谈,是以秦太傅还真不敢笃定萧衡到底是拿架还是真的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

萧衡漠然的笑了笑,道:“不怎么想,蒙太傅过问,萧某只有一句话:与我何干?”

秦太傅被噎得一顿。

他才不信。

可萧衡就是作戏,横竖急的不是他,秦太傅只能挑明了道:“郡王如今所处之情势,与当下朝中形势相差无几吧?我不信郡王会无动于衷。”

进一步,他便可登顶,可退一步,他便死无葬身之地,秦太傅不信萧衡会看不清形势。

萧衡道:“人谁不死?不过是早晚而已。”

秦太傅气得:说得好像我怕死似的。

他问萧衡:“难不成郡王爷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厦将倾?你到底是皇子龙孙,自当担起家国重任。”

萧衡失笑道:“我不过是梁王府不得宠的庶子,几乎从未受过博学鸿儒的教导,能搏我父王青眼,靠的不过是蛮、狠二字。所以太傅讲的这些大道理,未免有点儿对牛弹琴。”

他又冷嘲的对无话可说的秦太傅,道:“我虽冥顽不灵,却也知世间事,想要得,总要有所失,就算伸手,也未必就能得偿所愿,也许要冒着失去这只手的危险。对我是,对于太傅大人,也是。我明白秦太傅一颗为国尽忠的诚心,我很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