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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神春花(220)+番外

作者: 戈鞅 阅读记录

她今日略施薄妆,眉目如画,风裳绣帛,钗环玲珑,高髻上插着三支红玛瑙牡丹花钿,伏案多年的脆弱脖颈看起来有些僵硬。

他记得,她只有在面见重要的客人时,才会打扮得如此富贵。

蓦地想起韩抉的话语:“……说不定是哪位江南名门的贵女,年纪大了不好出阁,才私下到处相亲的。”

谈东樵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她仍在四处寻找严衍般合适的可入赘的男子,但谈东樵,从来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这女子,仍和记忆中一样,颜若舜华,笑若含桃,优游容与。大约三年来,并没有什么难解的心思困缚过她,譬如割舍,譬如回忆,譬如想念。

两人对坐良久,各怀心思,竟是无言。

春花是个最见不得场面尴尬的,率先咳了一声:

“其实,我也是五日前刚到京城。”

“哦?”

“俗务缠身,还未来得及过府拜望。……并不是有意避开你。”

谈东樵淡淡一哼。

五日前,那便是在他从燕北回京的前一日,她就已经到京城了。

六十个时辰,却分不出时间捎个口信。

春花察言观色,早瞧出他不快,心中却自有猜测。她垂下头,干笑一声:

“陈嬷嬷做事隐秘,却考虑得不周。早知背后是你,我定不会有此非分之念。”

“何为非分之念?”

春花有些不好意思:“长孙家是商户人家,这事传出去,于你家名声不利,你家里长辈也未必会答应。”

谈东樵不豫地眯起双眼:“那你以为,来的会是什么人?”

她坦然一笑:“我本以为是个世代读书、内里虚空的大家族里的小相公,穷得揭不开锅了,又要在读书人面前撑一撑场面……”

谈东樵:“……”

她如今的标准都这么低了么?甘愿用自己的终身替旁人撑场面?

“为何我就不行?”

春花一愣,半晌搓搓手:“你家如此清贵,也不至于这样缺钱吧?”

偷觑一眼他森然的面色,她补道:

“你放心,今日你我相见这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语气温和,条分缕析,呵,听起来真是真挚而善良。

她俨然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婆,只想找个折堕卖身贪求富贵,且能传宗接代的俊秀斯文小相公。

隐在袖中的手蓦地紧握成拳。

天官大人一生铁面无私,手刃恶妖、恶人无数,从未生过这样大的气,灵台中的轩辕柏枝叶上“啪啪”爆了两个火星,心火见风便涨,蹭蹭往上冒。

仿佛嫌他心火不够旺,那女子又贴心地添了把柴:

“我是个生意人,明知对手会反悔,这样的生意我是不做的。”

谈东樵霍然起立。

“谁说我会反悔?”

春花愕然。

谈东樵冷笑了一声,以手撑案,缓慢而笃定地靠近她。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一沾便缠。

她颈上一颗嫣红小痣倏然攫住了他的目光。霎那间,唇舌曾在其上辗转的记忆如滚烫的岩浆洪流般呼啸涌来。

谈东樵盯着那小痣,一字一顿地道:

“你这生意,我做了。”

厢房外,李俏儿气鼓鼓地守着。一面极想凑近门缝儿去听里头的动静,又觉得不大好意思,口中嘟囔了几句,终是退开几步。

正后退时,背脊撞上了个人。

李俏儿一回头,便看见一个——

俊秀斯文的清贵小相公。

小相公拿个号码牌,小声问:“这里是二五八号么?”

李俏儿一脸茫然。

“你干什么?”她双手叉腰,瞪他。

小相公有些不经吓,怯怯地退了一步:“那个,我是来……”

后半句如同蚊呐,李俏儿听不清,大声问:“你说什么?”

小相公咬咬牙,似乎鼓起了毕生的勇气:

“我是来变卖祖宅的!”

这话出口,他面上顿时布满羞愧的红晕。

“陈嬷嬷说……有位江南富商要在京中置宅,看上了我家的老宅,出价很高……是在这里吗?”

李俏儿想了想,指指厢房内:

“我家东家确实是来买宅院的。不过……刚才已经有人进去啦,你肯定是走错啦!”

小相公顿时惨然不知所措,看看自己手中的号牌,再看看厢房,团团转了一圈,愤然道:“我去找陈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走出去好远,李俏儿还听到他口中的碎碎念:

“唉,变卖祖宅!这样有辱斯文的事,若被太学的同窗知道了,索性便去投河!”

这人,可真奇怪啊……

李俏儿百无聊赖,又回头去看厢房门。

里头那两人,究竟在聊什么呢?要聊到什么时候啊?

厢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