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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啼(124)

“……”应笑手掌翻转过来,反握着对方。两人对视了七八秒,应笑重新垂下眼睛,几根手指又紧了紧、捏了捏,还挺幼稚地捉着对方又掂了掂、摇了摇,最后再一抽,这回抽出来了。

穆济生食指轻轻点点应笑中指的小茧子:“都变形了。”

“那还不是做题做的嘛,”应笑抻着细白的颈子,“我也看看你的。”

穆济生没拒绝。他的指节修长漂亮,可中指指节也不一样。

“我就说嘛,这不是也有点变形。”应笑伸出拇指食指,轻轻捏捏对方指节,“全省状元他再聪明也不可能不做题啊。”

“题可做得海了去了。”穆济生说,“不过,也多亏了那些时候,我才当了儿科医生。更重要的是,来到了云京三院,遇到了——”

穆济生没说后面。

应笑自然非常清楚穆济生是指的什么,又捏了捏对方指节,道:“好啦,我真的去换衣服了。咱们两个早去早回,可别赶上晚高峰了。云京市的晚高峰可是非常恐怖的。”

“嗯。”

…………

林春父母那个镇子比下基层的稍近一点。一个半小时后,穆济生与应笑二人就来到了村子口上。

村子门口停着一辆红拖拉机,正占着道儿。穆济生与应笑他们等了许久,也没见着司机出来。穆济生无奈之下只能将车停在村口一处空地方上,与应笑走着去林春父母家。

应笑刚一走到门口,便听见了一阵她十分熟悉的大叫大嚷:“呀呀呀!呀呀呀!!!”

“是林春!!林春在家!!”应笑心里有点激动,“这回可以看见林春了!快走快走!!!”说完,应笑拉着穆济生,急急忙忙地哐哐敲门。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林母的询问:“谁?”

“是我,应笑,应医生!”应笑大声说,“你还记得吗?林春那个主治医生!”

林母当然记得应笑,她很快将大门打开,有些惊讶,也有些忐忑,问:“应医生……?你怎么来了……?”

“哦,”应笑没说他们二人是特意看林春的,只道,“我今天回基层医院办点事儿,办个证明。顺便看看你们家需不需要什么帮忙。”

“现在没有的。”林母让出一点位置,叫应笑和穆济生进到屋里来。此时,林春坐在客厅里的一只单人沙发上,林母叫应笑坐另一只沙发,又为穆济生搬来了一个高脚的小圆凳子,望望林春,道,“林春……我们已经接回来了。”

应笑问:“林春已经离婚了吗?”

“我们还在申请撤销,妇联一个来基层扶贫的女干部很帮我们,不过程序有点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林春说一句话就看林春一眼,“后来,他家又打林春了,我发现的。妇联那个女干部说,妇联残联也不可能在卧室里装摄像头,挺难办的。我和她爹商量了下,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可是……俗话说事不过三,我们就接林春回来了,妇联那个女干部带几个男人一起接的。后来啊,他们一家闹过几次……来闹过几次的,不过,我们村里的老邻居都是比较帮我们家的,毕竟我们家跟他们家也不是一个村子的。他们现在也就算了,因为……”林母眼神哀伤地看着女儿,“他们家里也发现了,照顾一个智障病人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不是喂喂饭、清清屎尿就可以了,他们会不听话、甚至会暴躁、会暴力……于是他们家也不想要了。”

应笑点点头。

她记得林母说过,林春“丈夫”本来可能也是想对林春好点,未必一直存着打林春的心思,可是,一切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于是他们生气、愤怒、冲动,动嘴甚至动手。

“林春现在每周五天去镇上的公益机构,我们两个周五接回来。她一开始挺认生的,一直哭。不过两个星期过去以后她好像就习惯了。那个机构有摄像头,那里的人没打过她。哦,我们今天没送过去,明天再送,晚上林春要过生日。至于以后……再说吧。”林母依然忧心忡忡,“现在至少她还不错。她爸爸的哥哥弟弟不让我们送机构,说太费钱太宰人了,叫我们俩攒钱存钱——我们两个以后没了,就由他们儿子照顾林春,说家里人才是最亲的。可是啊,哼,他们家的几个兄弟全都不是好东西,这是盯着我们的钱呢,指望不上。我们再看看吧,确定确定福利机构真的不比一个老公差。妇联那个干部说了,我们家的这种情况将来肯定越来越多。或者……如果遇到好心的人,我们就把财产送给他,拜托对方照顾林春。”林母最后第三次说,“哎,再看看吧。”

“好的。”

应笑其实松了口气。以后,林春可能再次嫁人,也可能被托付给公益机构、远近亲戚、好心的人,等等等等,不过现在,她是好好的。如果丈夫一家凶她、打她,她有什么好日子呢?终日只是战战兢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