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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道(13)

因为出了汗。

楼梯间没有空调,罗娜背着他上楼,出汗也正常。

段宇成用嘴唇碰了碰罗娜肩膀,她的衣服也被汗水浸得微微潮湿,嘴唇一落一起,稍有些黏。

“教练你累吗……”

“累。”

“你把我放下来吧。”

“闭嘴。”

段宇成局促起来,扭动了一下想要自己下去。

罗娜怒道:“别动!”

“放我下来吧,我太重了。”

他有七十多公斤,就算罗娜身体素质再好,到底也是女人。

罗娜冷笑一声。

“怎么着你心疼我啊,你心疼我早干什么了,你不闹腾咱俩至于到这种地步吗?你现在怂什么,你带伤上阵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

她语气严厉不留情,段宇成被骂得不敢吭声。在属于运动员的那股子寸劲消散后,他的心脏被汗水浸得又酸又软。

“对不起……”

罗娜冷哼,毫不买账。

上了两层楼,她的呼吸明显比之前重了。段宇成的胸口紧贴着罗娜,骂完他,她的心率变得更快,砰砰跳着,震得段宇成难受异常。

段宇成又一次道歉:“姐姐我错了。”

“你少来。”

罗娜根本不想理他,又爬了半层楼,忽然听到肩膀处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对不起。”少年的脸埋在她肩膀里。“教练,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罗娜站住脚步,她能感觉到段宇成在极力克制,他没哭出声,但身体还是微微颤抖。

罗娜深呼吸,一鼓作气爬到五楼,将段宇成放下。说实话,她没想到会把段宇成骂哭,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那个,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到排到多少号了。”

她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瓶水,自己喝了半瓶,另一瓶扔给段宇成。段宇成已经冷静下来,自觉刚刚太过丢人,一声不吭,垂着脑袋理头发。

罗娜走过去,段宇成小声说:“你别看我……”

罗娜蹲到他面前,段宇成躲来躲去躲不过,伸手托着罗娜的下巴,给她转到一边。

“别看我。”

罗娜起身,靠在旁侧的墙上。

“我不是非要凶你,我也希望你能拿到好成绩,但是安全第一。运动员要有拼搏精神,但更得懂得珍惜自己,懂吗?”

段宇成闷闷地嗯了一声。

罗娜问:“你多大?”

“十九。”

“十九了还哭?”

段宇成臊得脸通红,罗娜低声说:“你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可以胡来,对运动员来说伤病情况往往决定了运动寿命,你这么年轻,以后还有无数机会,知不知道?”

段宇成抠着自己的手,“知道了。”

静了一会,他声音低哑地问:“你还生气吗?”

“我哪那么多气可生。”

“那就好……”

罗娜再次来到他面前,勾起他的下巴,泰山压顶般俯视着他。

“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不能自己擅做主张。”

段宇成眼圈泛红,呆呆看着她,罗娜手指微微用力,把他掐成小包子脸。

“记没记住?”

段宇成缓缓举起右手三根手指,说:“I'll be good, I swear……”他英文发音很地道,配上微微沙哑的声音和明亮沉静的眼神,一瞬间竟戳得罗娜心跳快了两秒。

“听话就好。”

她说完,靠回墙上。手指碰到凉丝丝的墙壁,微微勾起,纤细的指尖上似乎还存留着刚刚稚嫩的触感。

第十章

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段宇成看病。

医生检查了不到两分钟,让他去拍片子,顺便再做磁共振检查,折腾下来又是一个多小时。

下午终于出了结果——骨头没事,右脚右侧脚面韧带轻微撕裂,软组织损伤。庆幸的是段宇成经验丰富,除了今天那不知深浅的一跳外,初期的处理还算及时到位。

医生安排了理疗和中药外敷,并嘱咐段宇成养伤期间避免过度行走,注意休息。

“我不能动了吗?我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啊。”段宇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罗娜在后面敲他的头以示警告。

“你可以适当做一点无负重的关节运动,循序渐进锻炼,不能急,以免影响韧带愈合。”医生慢条斯理地给他讲解,“要多吃富含蛋白质及含钙的食物,还有蔬菜水果,少吃酸辣刺激性食物。看你身体素质比较好,伤势也不严重,好好养的话三周左右应该就差不多了。”

“Oh my God……”段宇成夸张地瞪大眼睛,“你要我休息三周?三周?三——”

“闭嘴!”罗娜忍无可忍,段宇成封上话匣子。

自从刚刚在楼道里把话说开,段宇成又恢复成之前没心没肺的欢脱模样,看完病就想直接回学校,被罗娜拎着后脖颈押进理疗室。

等待医生期间,段宇成收到施茵发来的短信,她告诉他今天所有比赛都结束了。

“跳高江天2米12第一,刘杉2米03第二,你要是不弃权的话,2米的成绩就拿第三名了。”

段宇成躺在病床上,一个大写的歪嘴。

第三……

第三有什么用。

施茵发消息:“我们院超惨的,很少有人进决赛。”

段宇成回复:“对不起,我要是没受伤,100米和400米还有跳高应该都能拿名次。”

施茵:“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的责任。”

聊了一会运动会的事,施茵问段宇成现在在哪,段宇成回答在医院。施茵问具体地址,说想来看望他。

段宇成握着手机,偷偷看向一旁。罗娜在病房门口,从刚才就一直在打电话,已经快二十分钟了。段宇成回复施茵。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

不一会罗娜打完电话回来,段宇成收起手机,精神满满地看着她。

罗娜问:“饿了没,我去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泡面就行。”

“真好养。”

罗娜临走前想起什么,又对段宇成说:“你给家里打个电话,把情况跟家人说一声。”

段宇成说:“千万别,我妈特喜欢小题大做,告诉她会磨蹭死我。”

罗娜笑笑,“随你吧。”

罗娜在医院附近的餐厅打包了几样家常菜,段宇成饿了一天,狼吞虎咽吃了三盒米饭。罗娜坐在病床旁看他吃完,说:“我有事先回去了,我叫人来陪你,做完治疗再给你送回学校。”

段宇成噎了满嘴的糖醋里脊,干瞪眼。

“钕、唔……钕呀组啊?”

“咽下再说话。”

“你要走啊?”

“嗯,学校那边要整理成绩,明天还有一天比赛。我已经叫人来了,晚上会送你回学校,你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

罗娜走了,段宇成冲那一去不回的身影幽幽挥手。

二十来分钟后,罗娜叫的人来了。

吴泽身穿黑色衬衫短裤,脚踏人字拖,肌肉精壮结实,活脱脱一个下界视察的黑社会老大。他打着哈欠进病房,扫了一圈,拎着凳子来到段宇成床边。

哐啷,一坐。

两人面无表情对视三秒,段宇成栽回床上。

“还不如让施茵来了……”他自顾自道。

“说什么呢?”吴泽声音沙哑。

“没什么。”

吴泽说:“你这一趟可把罗教闹够了。”

段宇成稍微转过来一点,露出半只眼睛看吴泽。

“我跟她道过歉了。”

“是吗。”

之后两人安静了一会,吴泽又打了几个哈欠,神态困倦地说:“罗教对你抱有很大期望,下次不能这么胡来了。”他说着抬手揉后颈,掰出嘎嘣嘎嘣的响声。“别总急着拿成绩,没轻没重的,留下后遗症就晚了。”

段宇成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必要。

吴泽忙了一天,看着略有疲惫,段宇成悄无声息打量他一会,谨慎问道:“吴教练,你跟罗教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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