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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道(43)

唯一能把他从虚无的空想中拉回来的是手上的痛感。

段宇成转头,无语地看着贾士立。

“你差不多行了……”他的手快要被攥折了。

“我——”

贾士立刚开口,跳楼机就开始直线下降。尖叫声顿时充斥双耳,段宇成胃里一涌,险些吐出来。

下来后段宇成的脸色不太好,贾士立更差,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午饭他们在游乐场里面的餐厅吃的,点菜的时候费一番功夫。

“你们连油炸食品都吃?”刘一鸣惊讶地看着段宇成,“练田径的这么宽松吗?”

段宇成怔然,是时贾士立正在点汉堡。

胡俊肖问:“你们不吃吗?这里汉堡最便宜。”

江谭犹豫道:“我们不吃油炸食品。”

“那烤肠呢?”

“也不吃精加工的。”

“……”

“放心,我们好伺候,蔬菜和鸡蛋就行。”

“哦。”

贾士立在对面低声骂:“谁他妈伺候你们。”

有女生问:“你们饮食要求这么严格?”

刘一鸣说:“是啊,油炸食品就是毒品啊,吃一口一天都白练了。”

贾士立砸砸嘴,拿餐牌给自己扇风。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

天放晴了,淡淡的蓝色,风也清凉起来,没有早上那么阴沉了。

出餐厅时段宇成走在众人前面,碰上一对母女,小姑娘手里的气球没拿住,飘到了树上,段宇成见了自然而然地跃起,摘下来还给她。

他不知道这种在他看来普普通通的动作落在常人眼中能引起多大的惊奇。

“我的天!你弹簧人啊!”班里没怎么见过段宇成跳高的人惊叹,“你也太能跳了!”

本来贾士立还在刘一鸣和江谭给女生讲解各种肌肉种类的“噪声”中忍耐,见到这一幕,立马眼前一亮。

“哎呦,可以啊。”他回头冲女生们笑道,“想要枣吗女神们?”

餐厅门口那几棵刚好是枣树,现在是七月份,枣还没成熟,但也有零星泛红的果实。女孩们异口同声说想要,贾士立问店员,“摘两颗行吗?”

店员为难道:“这都是免费摘的,但是现在没有梯子……”

“用不着梯子。”贾士立指着一颗枣问段宇成,“你试试这个够得着吗?”

段宇成抬头看,这个高度太保守了。他屈身一跳,将它后面那枝树杈上的枣子摘下来。

众人一脸震惊,他拿着枣问:“谁要?”

贾士立马上回望刘一鸣和江谭。

“二位健身达人试试不?”

他们也过来了,但没想到看似简单的高度,他们连边都碰不到。最后江谭讪笑道:“练过的就是不一样哈。”

贾士立心情大好,偷偷跟段宇成说:“回去请你吃饭。”

这么小小地展示过能力后,段宇成成了队伍里的焦点,大家围着他七嘴八舌聊起体育的事。

他们问出很多在运动员看来很搞笑的问题。

有些女生连田赛和径赛都无法区别,甚至还有人问出标准跑道一圈400米,是指最里面那一圈还是最外面那一圈?

在他们看来,百米11秒和10秒的区别并不大。

他们并不在意田径,他们绝对不会知道在三天前的比赛里,那仅仅0.1秒的时间差让他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

他们在游乐场里玩了一天,所有人都精疲力尽,除了段宇成。虽然最近身体不在状态,但一天下来,所有人都走不动了,他跟早上比起来却没有多大变化。

看着累得弯腰驼背的同学,他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身体素质上的绝对差距。

回去的路上,段宇成把整个寝室的包都背了起来。贾士立一步三歇,饶是这样仍然坚持要玩后半场,说提前订好了KTV的折扣包房,不去就亏了。

在KTV外面,他们碰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刚开始因为天太黑,谁都没有认出那是吴泽,就觉得这个男人站在机车旁的样子很拉风。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是他。

贾士立第一个认出来,“那不是你教练吗?”

女生们对吴泽虽然不了解,但也都眼熟,热烈围上来。

“老师这是你的车吗?”

“您这么晚了还出来干嘛,约会吗?”

吴泽抽着烟,冲一个方向扬扬下巴。大家回头,看到路旁一家冰粉店。

“您买冰粉吗?”

“嗯。”

“说得我也想吃了。”

“走走走,买一碗去。”

吴泽淡笑着看着这群七嘴八舌的孩子。

只有段宇成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等同学买好冰粉,他把他们的包背起,往KTV走。在与吴泽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他用平静的语调说:“你的名次改了。”

段宇成回头,吴泽靠在机车旁,淡淡道:“张洪文的成绩取消了,你的名次变成第一。金牌和证书在我那,你要的话就去拿,不要就算了。”

静了好久,段宇成问:“为什么改了?”

吴泽衔着烟,缓缓转头。

四目相对,夜很深,光影流动。

吴泽没所谓地笑了笑。

“那重要么?”

第三十一章

段宇成跟着同学前往KTV, 吴泽最后那句话一直萦绕心头。

他觉得他话里有话。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今天陪同学最重要,可到了最后, 他的脚步还是停在了KTV门口。

他把包交给贾士立。

他想, 就去看一眼,如果吴泽不在了,他就回来。

段宇成回程的路走得比去时快多了, 一不注意就小跑起来。他过了一条马路,远远看到吴泽还在原地吸烟。

段宇成管不了那么多了, 径直走到他面前。吴泽本在发呆,见他来了, 微微扬了扬眉。

段宇成单刀直入。

“为什么成绩改了?怎么改的?”

“你想知道?”

“这是我的成绩我为什么不想知道?”

吴泽哼笑一声。

“你的成绩?你跑完就走的时候可没把它当成你的成绩。”

段宇成俊脸紧绷, 极力把罪恶感压制下去。他看着摩托车上挂着的一盒冰粉, 说:“总之你告诉我为什么成绩改了, 你买完东西还不走,不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吴泽稍稍停顿。

这小子很敏感,而且绝顶聪明。

她那么耿直迟钝的人, 挑中这样的徒弟,不操心才怪。

吴泽抽着烟,不紧不慢给段宇成讲为什么改了成绩。其实他心里也有矛盾, 他觉得可能什么都不说,让段宇成这么离开是最轻松的, 他向来喜欢轻松的结局。

但不说,他又觉得有点屈。

成绩当然是在罗娜的努力下改的,这三天她忙得脚不沾地, 几乎带着要发动政变的决心来处理这件事。她百分百确定张洪文用了药。她给汪连——一个她在反兴奋剂中心工作的朋友打电话。汪连听完她的描述,告诉她这个比赛规模太小了,而且她手头也没有证据,不好检举。

“兴奋剂的发展要比监测技术领先5到10年,你不确定他用的是什么药,很有可能查不出来。”

“你能过来一趟吗?”

罗娜亲自给汪连订了机票,去机场把人接来。

“你要怎么做?去找蔡源摊牌?我真纳闷怎么体大还不开除这个教练,都臭名昭著了,还让他带队员。”

“王主任说是顾及面子,反正合同马上要到期了。”

汪连不知道为什么罗娜这么关注这个小比赛,这种市级比赛成绩往往不被重视,大多学校和机构都没有派出自己的主力参加,就算拿了第一也没什么大不了,完全没必要这么较真。

对于这点,罗娜没有过多说明。她的目的很明确,必须取消张洪文的成绩。

汪连问她有没有计划,罗娜说有。

不过计划过于简单粗暴——她直捣黄龙,闯进了体大的宿舍。

“这就是你的计划?!”虽然汪连身处体育圈,但他本身并不是运动员。他大学主修化学,体格相当文弱。他提着包跟在大步流星的罗娜身后,欲哭无泪道:“我就不该问你!你们这些人的脾气真是太暴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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