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顾医生(88)

当晚他在医院里值班，深夜一个人在科室外的走廊坐着，偷偷地哭了起来。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这辈子他从来没有那样哭过，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重重地裹挟着他。

一面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一面是需要他时刻守着的患者，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当医生会有这么身不由己的时候。

他们忙忙碌碌，尽职尽责，救死扶伤，神圣又光辉，可却往往忽视了身边最重要的人。

如今在医院里，见惯了生离死别，虽然鼻子偶尔也会酸涩，但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顾近轩也是，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挣扎，也十分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先干什么。

老方下班的时间到了，他换好了衣服在手术室外等顾近轩。

七点、八点、九点……

直到快十点，顾近轩才从手术室出来，他换了衣服，老方送他来市立医院。

路上，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和老方借手机打给佟医生，交代这个患者相关的注意事项。

挂了电话之后，他疲惫地倚靠在座椅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刚刚打电话问顾奶奶的主刀医生了，那是我学长，他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他们医生不会把话说满，这句话的潜台词顾近轩比谁都清楚。

即便手术已经成功，但他的心里仍然太不安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比沉重。

老方递了瓶水给他，他摇头，疲惫地闭上眼睛。

车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路灯在顾近轩的脸上一闪而过，在忽明忽暗之间，他的脸上写满了落寞。

“老方，我每周都回去看她，我怎么会没……”

顾近轩的语气里，有无尽的自责与担忧，心里种种的难受心酸，最后都化成无声的叹息。

“这是突发状况，谁能料到。”老方拍了拍他，“振作点，你这个时候可不能这样。”

顾近轩睁开眼，眼睛泛红。他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窗外美丽的夜景迅速地从眼底闪过，他的目光空洞地盯着外面，不知道想些什么。

顾近轩赶到医院，病房里，家人都在。爷爷给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别出声。

奶奶安安静静地睡着，脸上爬满密密麻麻的皱纹，就像即将枯萎的老树。

他默默坐在她身旁，奶奶的脸苍老又憔悴，顾近轩握住她满是褶皱的手，她的指尖有点冰凉。

小时候有一回他生病了，那个冬天特别冷，奶奶就是这么握着他的手，不断地给他揉搓，往他手里哈气。

那时候她吃不下饭，连续地守了他两天两夜。他生病的那阵子，奶奶也跟着瘦了一圈。

他爱她，敬她，永远都想守着她，尽管他知道有一天她终会离开他。

长大后每年过生日，他许的愿望都是希望奶奶长命百岁。

今晚，顾近轩握着奶奶的手，他也在暗暗祈祷。

她会醒来，她会醒来的……

第46章 打乱呼吸 她无意识的举动，……

夜已经深了, 顾近轩让长辈们都先回去，只有顾修远和他留下来。

老方出去买宵夜，给他带了充电宝回来。

“修远哥，飞刀, 来吃点东西。”

“我晚上吃过了, 你们吃。”

顾近轩没有回应, 他没什么胃口。

“飞刀，你和我一样晚上都没吃饭, 赶紧过来吃几口，你别逼我啊。”

“老方谢谢，吃不下, 吃完你先回去吧。”

“我知道，你真不吃？”老方递过来两个水煮蛋，顾近轩摇头，老方说道，“你帮我剥了呀。”

顾近轩拿他真没办法, 帮他剥了水煮蛋。

“飞刀, 手机给我。”

老方给顾近轩的手机充上了电后, 自己开始埋头苦吃。

“近轩，等会儿我和方科长一起走, 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明天你嫂子过来替你, 饭还是得吃一点，听到没。”

顾近轩点头，老方收拾了餐具垃圾，和顾修远走了。

夜深人静，顾近轩开了夜灯，病房里变得温馨了许多。

温柔的灯光照在他身上, 在地上投出一道虚影，紧紧地依偎在顾老太太的病床边上。

顾近轩一个人待着，目光沉沉地盯着奶奶。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那时候一天吃五六顿饭，被奶奶活生生喂成一个大胖子。

后来上了高中住校以后，他每次回家都瘦了不少，奶奶一直心疼不已。

顾近轩想着这些，嘴角不由地浮起笑容。

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他才发现，已经快一点了。

里面有好多消息，江意桐白天和晚上都给他发微信了，他现在才看到。

“顾医生，晚上一起吃饭，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