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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妖(110)

“3……3分04秒。”

山洞里,楚潇将生掰下来的半个蝎钳掷在一边,轻吁了口气,走向接连后退的黑蝎。

他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淡漠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装甲。但在他的眼底,却能依稀寻得一抹漠视敌人的、睥睨众生的冷傲。

在这一刻,黑蝎突然真正的害怕了。

它是自己修成的妖,没有接触过什么同类,更没有去过妖界。妖界那一套流传上亿年的法则,它素来嗤之以鼻,上古神兽的存在意义于它而言也很模糊。

可现在,它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上古神兽,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得罪了天神一般的任务。

但是,太迟了。

楚潇一直将它逼至石壁,接着一记狠拳,直击黑蝎腹部!

“咔——”硬甲迸裂的脆响直刺人耳,甲壳碎片噼里啪啦地滑落到石地上。蛊妖痛苦而绝望地喘着粗气,一声又一声,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楚潇将拳头收了回来,眼皮微抬,看了看他。

妖兽之间特有的感观传递令他从蛊妖的呼吸里感受到了不甘、怨愤,和委屈,但他没有心情多问,冷淡道:“你可能有你的苦衷,但你不该拿无辜者的性命作为报复。”

“咝……”蛊妖无力地从石壁上一寸寸滑落,传递出的信息继续触动着楚潇的感观神经。他于是轻笑了一声,不屑于与它争辩,只轻笑了一声:“那我的小拾,招你惹你了?”

“……”一瞬间,蛊妖粗重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它原本存着侥幸,寄希望于上古神兽或许能设身处地的考虑它经历过的痛苦、它所处的绝望,但这一刹,它突然大悟了,大悟这不可能。

他根本不是为了所谓无辜者的性命而来的,也无所谓什么公平公正。他只是为了那个人类女人,只是为了救她而已。

蛊妖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在死亡带来的张惶中,只悲哀地觉得这世道,没有公平可言了。

楚潇不再看它转过身,忽地又想起什么:“都成妖了,为什么不多读些书呢?”

濒临死亡的蛊妖愣怔,迷茫地看着眼前上古神兽的背影。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一次人类文明里提出这句话的人叫达尔文,先前的数次文明中,也都有人提出类似的话。”他说着偏了偏头,看向将死之妖的眼角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怜悯,“公平存在,只不过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人界妖界都一样。”

他说到这儿,就不再多理会蛊妖了,一步步走向祝小拾。

她昨天就已经受伤了,在离开他的这一夜里又经历了什么,他不敢设想。直到离她只有两步远时,他终于不得不看向她,她昏迷在一块凸起的石头旁边,脸上沾着不少灰尘,还有几处擦伤,看起来虚弱不已。

“貅——”貔貅在她怀里拱着,她没什么反应。楚潇蹲下身,怀着一种难受又喜悦的心情看了她一会儿,伸臂将她抱了起来。

石室中几个目睹了整场战斗的男人终于陆续回过神,早上给祝小拾盛汤的那个探出头:“这位兄弟,你是……”

他从楚潇彪悍的战斗力猜到他可能是什么修行得很牛逼的妖,但紧接着他认出了貔貅,一下子傻眼。

“……神兽貔貅?!”男人强咽了口口水,再看向楚潇时眼底的敬畏翻了倍,“你你你,你是……”

“我是她男朋友。”楚潇没有看他,抱着祝小拾往外走去。他低头在她眉心处亲了亲,她只羽睫稍微动了那么一下,就又继续昏睡了。

山脚下,众人发现山上的宁静比地动山摇来得更令人崩溃。

宁静中,他们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楚潇是不是已经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遁走了,也不知道那个黑蝎到底在不在这儿。

而克雷尔身边的可怜警卫已经快崩溃了:“上校!超时三十秒了!!!!”

克雷尔沉默以对。

“四十秒了!四十秒了上校!如果出现意外……”

克雷尔气息一松:“出来了。”

离他进的几个人齐刷刷看过去,接着,离得远的也一层层都看过去。渐次转动的人头宛如一圈漾开的波浪,之后静了三秒,波浪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楚潇正往山下走,被突然而至的掌声搞得莫名其妙。加上妖务部众人又都穿着隐蔽效果很不错的迷彩服,他好生找了一会儿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克雷尔走上前,招呼军医帮忙照看祝小拾,自己带着人进入山洞打扫战场。临步入山洞前,他回过头看了看,楚潇正蹲在担架前,小心翼翼地帮祝小拾擦着脸,那个画面温柔无限,不受其他人打扰,也没有其他人存在的余地。

楚潇带着祝小拾回到妖务部在灵异集市扎的营,军医诊断之后得出结论,说祝小拾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脾脏受损外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这让楚潇松了口气,甚至让他沉郁的心情一下反弹得非常猛烈,变得可以称得上喜悦了。他坐在她身边等她醒来,目光仔仔细细地划过她带着擦伤的眉眼、划破了一道的鼻梁,和边角处肿成深棕的嘴唇。

他不想搅扰她睡觉,但还是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直起身后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自私地又亲了一次。

这一次她皱起眉头,发出了一声不高兴的轻哼,他就不敢再动了,在床边正襟危坐。

祝小拾睡了将近一天,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凌晨。彼时外面的天还没亮,军用帐篷里被一盏简易的暖黄电灯照得通明。她睁眼的刹那被灯光刺得皱眉闭眼,迷糊地动了动,身后随即传来一声:“小拾?”

她的肩头微微一紧,然后发着懵回过头。

他坐到床边,小心地俯身揽住她,轻言细语地问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祝小拾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摇头。再然后,她身子往前一探,将头躺到了他腿上。

好半晌过去,她一个字都没有讲,楚潇也不敢问,就这样任由周围的空气凝固。

又过了好久,祝小拾才伸手扯了扯他衬衫的袖口。

楚潇:“嗯?”

“对不起。”她喃喃道。楚潇一愣。

逃过一劫之后过于复杂的心绪将祝小拾的眼泪激了出来,她抬手抹了一把:“我不该骂你的,我错了。”

这道歉言简意赅,干脆利落,以至于楚潇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她指什么。

然后她又说:“我当时太害怕了。附近还有无辜群众没撤走,我怕你为了他们不救我,我……”

他俯身一下子把她吻住。

“唔——”从他出现在山洞口时就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极度懊恼的祝小拾冷不丁地被他截住话,下意识地一拳捶向他的胸口。他笑着将她放开:“道歉是怕我记仇吗?”

“……”祝小拾被他亲得有些懵,磕磕巴巴,“不是……我……”

他俯身又亲了一次。

她默默被亲,在他亲完之后快语如珠:“俗话说恶语伤人六月寒!应该亡羊补牢不是吗!”

她神色真挚地望着她,楚潇神色复杂地也看着她,然后他忽地噗嗤一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祝小拾的满脸诚恳在他的促狭笑意中化成窘迫,终于,她气鼓鼓地从他腿上挪了开来,一扯被子把自己闷住。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对妖务部的一众单身狗成员来说,简直是在渡劫。

祝小拾需要静养,按医嘱来说头几天能少动就少动,但架不住她性子好动,从第三天早上开始便非常想出门晒太阳。

楚潇就抱着她出去晒。

这一抱他抱出兴趣了,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她没意见,他就美哉哉地走到哪儿都抱着她。心情好了还闷头亲一口,连带着揉脑袋挠下巴捏脸,手贱得不得了。

这搞得祝小拾一度有怀疑自己是个猫妖的恍惚感——因为她很无语地发现,自己竟然觉得被他揉脑袋揉下巴捏脸还挺舒服的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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