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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妖(24)

四十分钟后,越野车停在了八廓街的街边。

几人下了车,另有几人从各个不起眼的地方走出来,一起抬头看向面前的牌子。

黄底黑字的牌子上用汉字写着“玛吉阿米”,底下是拼写的“makye ame”。祝小拾率先推门走进去,正走向吧台想询问店员有没有一位姓古老人,余光扫见角落阴暗处的桌子的时候,她又猛地后撤了一步。

——她仔细看了看,嗯,是他!

祝小拾于是示意楚潇他们稍等,自己径直走向那张桌子,还有三两步时,发现师父双手托腮,双眼紧闭,睡姿倍儿萌……

“哎,师父?师父!”她弯腰拍拍他的肩膀,老爷子“嗯”了一声猛然醒来,看看她,扯哈欠:“哟呵小丫头片子你还真找到了……”

语气里竟有几分明显的沮丧。

“……师父您什么意思?”祝小拾气鼓鼓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合着本来是指望我找不着来着?我哪儿不好了?嗯?您说清楚!”

“没有没有,你哪儿都好。”老人嘟囔着,把桌上的菜单一推,“想吃什么?师父请客。”

祝小拾一瞧,转身招呼不远处:“来来来都过来,我师父说他请客!”

九个高大年轻的男人齐步走来,宛如一堵高墙,古老爷子定睛一看差点晕厥。

三分钟后,他们换了张长桌——还得麻烦服务员拼桌。

十分钟后,祝小拾把写完的长长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三十分钟后开始上菜,祝小拾从师父脸上看到了肉疼。

她拿着根羊排边啃边笑眯眯:“师父您别这么抠门,这就是龙之九子,请完这顿儿您起码能跟圈儿里嘚瑟十年八年不是?来我们说正事儿……”

挂在门口的风铃短暂一响,又有客人推门进来了。此时餐厅里正热闹,客人进出不足为奇。

祝小拾:“西藏这儿找人太难了,又天寒地冻,我们怕貔貅出事。您能动动您在这片的人脉不能?它……”

“小拾。”坐在旁边的楚潇忽一握她放在膝上的手,垂眸点开手机相机开成自拍模式,递给老爷子,“您别回头,盯梢您的是不是后头那桌?”

古老爷子盯了屏幕三秒,里面三个人中有俩都是后脑勺,但对面那个正对他们的,看得还算清楚。

“是。”他点了头。

楚潇冷笑,盯向那桌的目光微凛而未动,拣了块烤蘑菇丢进嘴里:“四弟清场。”

“嗝。”正拿吸管嘬听装可乐的蒲牢立刻放下可乐罐,打了个嗝清清嗓子,气沉丹田,“吼——!!!”

上古妖兽的吼声犹如巨大洪钟撞响在天地间,顷刻里,一片尖叫骤起骤落。

毫无准备的食客们在直震耳膜的吼声中先是猛捂双耳,几秒之后便开始支撑不住地四散逃离。

接着,在吼声激出的振动波中,玻璃窗蓦然碎作齑粉,天花板上的电灯开始忽明忽暗,暗时带着余热的钨丝就像一缕金线,但不待人看清就又重新亮起来。

大约半分钟后,蒲牢收声。

原本在用餐高峰期人声鼎沸的餐厅一片安寂,季朗拿开捂在古老爷子耳朵上的手,楚潇也放开祝小拾。

然后他起身走向吧台,看了看躲藏在吧台后但愣是恪尽职守没逃跑的服务员,签了张支票递过去:“损失我们赔,出于安全考虑,请你们先行离开。”

领班的藏族小伙儿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接下支票立刻拉着同事哆哆嗦嗦地跑了。过了几秒却又冲回来,朝着后厨大喊了一句什么,叫上刚才可能是被吓傻了的厨子一起逃跑。

楚潇转回身,这回,他走向古老爷子斜后方的那桌。

他好似心情很不好,无心绕路,遇到桌椅挡路就随意踢开。离得不远时,祝小拾看到他眼底像是杀意、但又比杀意更瘆人的情绪。

那三人方才离蒲牢太近了,现在还晕得七荤八素,捂着耳朵,头痛欲裂。

楚潇停在那张桌边看了他们两秒,一把拎起三人中面对着古老爷子的那一个。

第20章 财源滚滚小貔貅(二十)

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藏区的治安氛围一直非常紧张,加上玛吉阿米又是一家在当地小有名气的餐厅,警察三分钟之内就赶到了。

荷枪实弹的特警在餐厅外围得水泄不通,有人拿着扩音喇叭严肃喊话:“里面的人听着,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被包围!请放下武器,释放人质,立即投降!”

祝小拾倒不紧张。现在这一屋子人里,除开那三个“人质”不提,余下的十一人中有九个不怕常规武器。她和她师父倒是一枪就可以毙命,但那九个保护他们俩绰绰有余。

于是祝小拾托腮看着楚潇一脸冷漠地把“人质”往房顶上绑,古老爷子气定神闲地在旁边聊微信。

外面的喊话循环播放了大约五分钟,当楚·悍匪·潇把三人都吊在房顶上用于悬挂电视的铁架上时,特警们忽然训练有素地齐刷刷撤了。

“咦?”祝小拾看看外头,又看了眼师父的微信屏幕,“您果然走到哪儿都朋友遍天下啊!”

“呵,你懂什么。”古老爷子正继续跟那边聊着,眼皮都没抬,“拉萨物价多高啊,不赚点外快哪有钱涤荡心灵?我上个月帮这片儿的派出所抓了几个藏红花妖,尾款还没结呢。”

“呀。”祝小拾一吐舌头,“那您这么求人一帮忙,尾款是不是拿不着啦?”

古老爷子轻笑:“那不能够。我跟他们说的是出来吃饭碰着个大妖,顺手给办了以免再影响社会治安,现在正谈这一单的价呢——回头给你个五万十万当零花钱花着玩儿,别告诉你那几个师兄啊。”

祝小拾:“……”

几分钟后,被悬挂了一会儿的三人逐渐醒过神,惺忪地目光看看四周,紧接着意识到自己被吊着。

“喂——”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胳膊一挣,旋即怒然,“你们干什么?放我们下来!”

楚潇抱臂看着他:“我记得你,在妖务部的时候见过。”

“不……不你记错了!”金发小哥额上迅速冒了一层细汗,“折腾你的是松本上校,我不是他的人!”

楚潇笃然道:“不,没记错。”他的目光微微变得锋利,“在我进去的第二天一早,你来过。”

“……我是奉上级的命对你的体力情况进行测试和记录!”

楚潇严肃提醒:“但你往我身上划了一刀,左肩下大约一寸的地方,伤口大概五厘米长。”

金发小哥要崩溃了:“那是要进行血液提取和痛感测试!oh my god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长桌边上,囚牛皱眉扶额:“他可太记仇了。”

“人设嘛。”祝小拾无奈而笑,端起面前小木杯装着的甜茶喝了一口,抬眼间,窗外斜上方一簇微小的白光在眼中一刺。

祝小拾凛然,举目看清对面楼顶上人影的刹那,一个猜测风驰电掣般撞入脑海。

“楚潇!”她嘶声疾呼,同时木杯脱手掷出。

千分之一秒间,快速升高的肾上腺素令她眼中的画面尽数放缓。她听到自己“嗵——”的一声心跳,同时看到楚潇惊然回身。

一枚狭长的子弹从已被震碎玻璃的空窗框中飞入,直击向楚潇胸口。千钧一发之际,打横飞来的木杯先一步拦截在子弹之前。

“咔——”子弹穿透木杯的爆裂声击入耳中,画面旋即恢复如常。受到外力阻拦的子弹牵着木杯一起落向侧旁,楚潇睃视一眼后呼吸一滞。

“有狙击手!”祝小拾拍案而起,话音刚落,却闻“嘭”声惊响!

刚才那一枪是几乎无声的,应是用了很好的消音器,这一枪确如雷声震天。祝小拾手脚发凉,扭头便见对面房顶上那个人影向后栽倒下去。

——向后栽倒,说明子弹是从他们这一边打过去的,应该是楼上的某一层。

“卧槽黑吃黑啊?!”祝小拾惊怒,楚潇定气:“三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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