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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妖(69)

于是,祝小拾虽然被烧得有点糊涂但依旧还算敏锐的脑神经被扯动了,在医院来查房的时候,她神情严肃地坐起身,开口就问:“大夫,我不是简单的发烧对吧?”

大夫被她问得毫无防备,面色一下变得有点白,滞了两秒才以一种近乎悲悯的口吻哄她说:“小姑娘你别激动。这个……咱有病就慢慢治,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你要积极配合治疗……”

祝小拾:“……”

她这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怎么感觉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虽然不能痊愈,但我们可以尽量延长你的寿命”的意思?!

这个路线不对啊,她虽然没把那两颗阳寿珠子吃掉,可也理应还能活到98岁,这会儿发得个绝症不合理啊!

虽然没活完“阳寿”就横死的情况也很多见,但横死一般都是指车祸空难地震海啸之类的天灾人祸。“病死”这种在自然规律之内的,理论上不应该在阳寿走完前出现,除非是可以归类为“天灾人祸”的病症……

祝小拾因为这个念头而呼吸一滞,明眸望望医生:“我发烧有什么……外因吗?”

医生肃然点头:“病毒感染。”

完犊子!

祝小拾一头栽回枕头上,这特么真在阳寿未尽合理横死的范畴内。她悠长深远地叹了口气,感慨世事无常。医生见状,脸上的悲悯又多了一层,体贴地给深受怪病打击的病人留下个人空间,沉默地离开了。

祝小拾在医生离开后就开始揉貔貅,心情复杂地想,揉着上古神兽死去,应该算是命挺好吧?

如果转世投胎那一套真的存在的话,她下辈子应该挺有钱吧?

于是,当另一只上古神兽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趴在祝小拾身上的胖乎乎的貔貅被揉得都打蔫儿了。

貔貅抬抬眼皮,看见二哥,委屈地抽抽鼻子:“貅……”

祝小拾也看过去,微微一讶:“哎?你怎么回来了?”

“给你做了个汤。”楚潇神色平淡地走进去,把保温捅放在床头柜上。刚一拧开,鲜香扑鼻。

祝小拾神思一颤。

原本乍闻自己可能要横死的她,一时只是在感慨命数无常,尚未提起什么因生离死别而生的悲戚。

但现在她突然难过了,她突然心生怯意,觉得不想离开这个有血有肉的人间,不想离开这个她还很喜欢的世界。

大概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单说“死亡”,就觉得空泛到没什么可怕,可详细到“这汤可能喝不了几回了”“没有几天的太阳可看了”,一切沉溺心底的恐惧就都会被激发出来。

她于是突然变得软弱,逃避似的往后缩了缩:“不要……”

“……胃口不好吗?”楚潇将汤盛出一碗,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道,“稍微喝两口?”

祝小拾摇摇头,抹了把不知不觉流下来的眼泪:“我可能要死了,我想静静。”

“?小拾?!”完全没料到她会得知病情的楚潇悚然一惊,盯着她愣了两秒,笑声复杂已极,“不会的。”

“我刚跟医生聊过。你不用哄我,我不是接受不了,就是有点难过……”祝小拾继续抹着眼泪,很多美好的记忆在这时好巧不巧地涌进脑海,一下子激得她更伤心了。

这是她难得一见的、柔弱的时候。

楚潇喉中微噎,想告诉她这个汤可以治病的话蓦然被私心压制,让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个念头令他心速加快,短暂的迟疑后,他无声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坐到床沿,竭力抑制着紧张带来的颤抖,伸臂揽住了她。

发着烧专注抹眼泪的祝小拾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周遭突然包裹了一层充满安全感的气息,令她紧绷的思绪放松了不少,继而涌起了病中常见的困倦感。

“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楚潇凝视着怀里熟悉无比的面容轻轻道。

上天入地,我都救你。

第54章 西陵峡里欢乐多(五)

美国纽约, 凌晨三点。

在这个时间点,就算是妖务部这样的机构,总部大楼里大半的灯也都黑了。楼道里空荡荡的,连关着各种小妖的地下室里都只有鼾声。楼层较高的地方,窗外风声刮着玻璃, 发出的响声会在人心底激出淡淡的恐惧。

位于27楼的禁闭室中,克雷尔正仰面躺在一米宽的木床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这种响声。

突然, 门声不合时宜地一响。

克雷尔下意识地迅速将手摸向枕边, 没有如设想般触到睡觉时总会放在枕边的枪时不禁一愣,又在定睛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后窘迫一笑。

接着,门打开了。

“上校。”一个最多二十刚出头的男子走进两步。克雷尔边坐起身边扫了他一眼,从衣着和气质判断他是刚走出校门的实习生,又从他一些细微的面部特征判断了他的国籍:“印度人?”

翻开文件夹刚要开口的男生一滞:“是的,上校。”

“晚上十点来过的那个是亚洲面孔。”克雷尔抬头睇视着他, 目光中的逼视意味并不和善,“按妖务部的相关规定,晚班是十点至早上六点,现在不是换班时间, 出什么事了?”

“……”社会经验尚不丰富的实习生因他的话而退了半步, 定稳脚又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您很敏锐,上校……”

克雷尔沉默地凝视着他。一时间,实习生简直怀疑如果再被他盯一会儿, 一切心事就都要被他看穿了。

实习生忙定了定神:“那个……晚上十点那位是个中日混血。其实是中国籍,但是谨慎起见,总部让他暂时休假。”

河童有问题,或许和松本藤佐的事情连上了。

克雷尔了然一笑,点头:“你继续说。”

实习生这才继续看向手里的文件夹:“经多方检测,基本确定来自于中国湖北的河童样本有人为导致的基因变异。其中,编号为HT04的样本后颈皮下,发现数值监测芯片……”

克雷尔霍然抬头:“芯片?!”

“是。”实习生多少知道自己正接触一个高级机密,在紧张和激动并存的心情中,喉咙发紧,“数值监测芯片…什么人放进去的暂时不知,但目前破译的部分里,显、显示的信息是……”

“是日语。”克雷尔平静地接过了话。

实习生猛点头:“是。”

克雷尔一哂,旋即站起身,几步间就已从实习生身边路过,走出禁闭室了。

实习生赶紧跟上他:“上校,上级的意思是……”

“经过唐中将和钱少将的联名申请,我擅离职守的禁闭提前结束了,我需要在24小时内返回中国湖北。”克雷尔说着一顿脚,转身拿过文件夹和实习生手里的笔,直接在告知书上签完了字,“辛苦。”

“……”印度小哥佩服得想放BGM跳个舞赞美他,接着又说,“唐中将还说……”

“唐中将要求我回湖北先处理好当地河童的问题,如果能顺藤摸瓜查到点隐情就更好了。”

“……”印度小哥闷头嘀咕说我来干啥的?

然后克雷尔又顿了顿:“你到妖务部多久了?”

“昨天刚来。”

果然找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来传这个消息。他暂时和妖务部的任何人都不熟,躲在暗处的敌人就算还有内线在妖务部,想打听这件事也不会想到他头上。

但保险起见,他想让这个唯一的中间人再躲远点。

克雷尔抬头看了看已近在眼前的电梯门,回身拍了拍实习生的肩头:“印度和纽约时差九个半小时,放三天假倒好时差再来上班。我会直接跟你的上级打招呼,你什么都别问。”

十二小时后,克雷尔带着医疗团队一起飞往湖北。

他已经离开好几天了,在禁闭室里也没法和外界联络,上飞机时才终于抽空查了查邮件,结果看到留在医院的手下说祝小姐好像快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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