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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133)

不是说宫女的命不值钱,而是和太子以往的劣迹相比,这事实在不值一提。今天的座次着实让谢迟惊了一惊,整场宫宴间也都萦绕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平心而论,谢迟其实不希望皇帝这么早就废太子。皇孙还小呢,这时把太子废了,就算能直接册立皇太孙,朝中也一定会动荡。

可这事轮不着他操心。这些想法,也都只限于想一想而已。

要他操心的,是另一件事:“我可能得离京一趟。”

叶蝉心头一紧:“干什么?”

“陛下想让我们几个四处历练历练,到各地走走,体察民情。”他说着一叹,“不过也不是立刻就动身,只是今天觐见时,陛下提了一句。具体什么时候去、是轮着去还是一道去,都还没定。”

叶蝉盯了他一会儿,一时竟不知该做出点什么反应。

她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因为这样的行程听起来至少要花上几个月,她从来没跟他分开过那么久。

谢迟坐到床边,手指刮了刮她的脸:“别生气。”

“……没生气。”她摇摇头,“正事嘛,你该去就去,好好办差,别担心我。”说着她就一翻身搂住了他的腰,她的脸埋在他朝服的衣料里,声音变得闷闷的,“但你不能忘了我,要常来信,有路上不会坏的好吃的你要寄回来!”

谢迟扑地喷笑:“你就这么馋!”

叶蝉没脸没皮地嘻嘻一笑,把这评价认下了。

不过,她才是不是因为馋呢。

她想,他是个忙于读书时都会吃得很凑合的人,如果在外面很忙,他肯定会更凑合。

那如果他心里记得帮她搜罗各地特产呢?买都买了,多少会自己顺带着也吃一些吧?这样总比随随便便掖两口点心就算吃过了强。

第89章

年初一,张子适进了东宫,揣着满心的阴霾等皇长孙。

作为储君,他付出加倍的努力并没有什么错。但作为一个刚四岁的孩子,他过得太累了。

他等了小一刻的工夫,皇长孙来了。张子适听到动静就抬头看向殿门,有些意外的是,皇长孙竟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正蹦蹦跳跳地往他这边跑。

“殿下。”张子适迎过去,元晰扑向他:“张大人新年大吉!”

元晰最初时叫他老师,被纠正之后就不太那么叫了。因为按照陛下的旨意,太傅薛成才是元晰的老师。他只是进来帮忙教一教他,还是叫张大人合适。

“新年大吉。”张子适笑笑,又看向正走过来的太子妃,太子妃在几步外就停住了,苦笑着叹了口气:“我跟他说,他今天可以少读一刻的书,让大人陪他玩一玩,他高兴得很。”

张子适哑然。

纵使他一直感叹皇长孙过得太累,此时听到这种话,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三人间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向元晰笑道:“好,那殿下先好好读书,读完之后我陪殿下玩。我也可以晚出宫一会儿,好不好?”

“好!”元晰应得很明快,然后就拉着他主动坐到桌边去了。张子适翻开书找到他先前学到的地方,余光看见太子妃转身离去的背影里浸满疲惫和落寞。

张子适摇了摇头,定下神来专心教元晰读书。大概是因为“一会儿可以和张大人玩”给了元晰盼头,元晰今天读书读得既认真又高兴。待得到了时辰,张子适也没诓他,准时阖上了书,问他:“今天就到这儿了,殿下想玩点什么?”

“嗯……”元晰眼睛一转,“我们去放风筝吧!含元殿前有地方!皇爷爷说,我想放风筝的时候可以去那里!”

——如果没有后一句话,张子适还真不敢去。元晰这么说,让他放心地点了头:“好。殿下有风筝吗?”

“我去拿!”元晰说着就往外跑,候在外头的宫人赶忙跟上。不过片刻,元晰就拿着几只风筝和线轴跑了回来,举起来递给张子适,“您看,哪个好?”

张子适定睛一瞧:“……这么多?!”

元晰拿来的风筝足有七八只,张子适蹲下身和他一起挑,发现每个都很漂亮。

这画功,拿来做风筝可惜了。

张子适暗自啧嘴,心下笑叹皇宫到底是皇宫,即便他身份也不低,宫中仍时常有许多细节会令他惊讶。

他拿起一个大雁的风筝:“这个好看。”展翅飞翔的大雁,画功精湛,单是这么拿在手里看都觉得气势凌人。

张子适凝神看着,甚至觉出了这画师一定心气不低。若不然单凭技艺精湛,恐怕也画不出这样的风姿。

元晰探过脑袋瞧了瞧,表示也喜欢,张子适便拿着这个风筝带元晰去了含元殿前。元日大朝会在晌午时已然结束,此刻含元殿前一片安静,别无外人,只有早春依旧寒凉的风循循吹着。

在他们把两只风筝都送上天的时候,太子妃带着宫人寻了过来。她没有走到太近,在三四丈外的地方叫宫人搁下了凳子,落座看着他们玩儿。

张子适把手里的线轴暂且交给了宫人,去向太子妃见礼。

崔氏颔了颔首:“辛苦大人了。本宫知道大人什么也不缺,但新春佳节,本宫还是备了两份薄礼给大人和太傅,迟些时候会送去太傅府上,还请大人别推辞。”

张子适便没做推辞,噙笑揖道:“多谢殿下。臣还想求殿下件事。”

崔氏浅浅一怔:“什么事?”

张子适指了指天上:“那大雁的画功着实是好,栩栩如生,难得一见。臣觉得这画师不是凡类,想跟他交个朋友,可否劳殿下引荐一二?”

崔氏的神色随着他的话而一分分滞住,然后她局促不安地抬眸看了看天,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那是本宫闲来无事画着玩的。”

张子适:“……”

一阵冷风卷着两片枯叶从二人间刮过,激起一阵说不出的尴尬。他僵了会儿,仓促跪地:“臣冒昧了。”

“不知者不罪,大人起来吧。”崔氏神色清淡,心底却有莫名的喜悦在涌动着,“本宫认下大人这朋友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子适站起身,又缓了缓那股窘迫,才道,“那臣……接着去陪殿下放风筝了。”

太子妃点了点头,由着他去。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眼眶却有点发热。

他不知道,已经很久没人夸过她的画了。准确些说,已经很久没人夸过她的才学了。

其实她也读过很多书,在和太子成婚之前,她的学识在贵女间是数一数二的。太傅教太子读书时,她偶尔听到几句,几乎都能听得懂。眼下若不是元晰需要太傅的身份撑腰……其实这些小孩子读的东西,她自己来教也毫无困难。

崔氏兀自静了一会儿,觉得这么干坐着太冷,便起身往回去了。宫人们紧紧地随着她,她偏了偏头:“给张大人的贺礼里添两幅本宫的画,从本宫寝殿的箱子里挑。”

她寝殿的箱子中,收着的都是她自己比较满意的画,轻易不拿出来送人。

勤敏侯府,元显元晋趁着过年不用读书,四处撒欢儿。

叶蝉这才感觉到这哥俩虽然平常读书认真,但是心里八成也没多情愿,不然他们不会玩得这么过火。

——青釉说,这两个一直疯到了老爵爷那里。老爵爷今儿个邀请了一位从前住在广恩伯府时的老邻居下棋,全让这哥俩搅合了。两位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没法跟他们发脾气。

叶蝉于是板着脸把他们训了一顿,问他们干什么给曾祖父捣乱?元晋低着头,脚尖在地面上蹭着,小声辩驳说:“我们没捣乱,我们想帮太爷爷……”

叶蝉:“……”

她想象出来了,这哥俩肯定是往太爷爷旁边一戳就开始指东指西地帮太爷爷出招。

她一敲元晋的额头:“观棋不语真君子!别人下棋的时候你们可以在旁边看,但不能说话,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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