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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242)

御令卫搜房的那天,青釉心里有点怵,一个劲儿地扭头往外看。叶蝉见她这样便笑:“那怕什么?行的端做得正就行了。”

“……奴婢是行的端做得正,但奴婢这不是怕御令卫的大人们多疑嘛。”青釉道。

她想,既然是为圣驾安全而查,那肯定查得特别细啊。她屋里总归还有小刀啊剪子啊这些东西,会不会让他们多心?

她还没说完,叶蝉就笑出了声,说她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事实证明,青釉想得也确实是太多了。她是太子妃近前的人,屋里没搜出东西,御令卫就去翻了近来出入东宫的档——她最近除了去尚宫局领过一次俸禄之外,哪儿都没跑过,御令卫才犯不着瞎怀疑她。

青釉于是松气之余,觉得自己有点丢人。叶蝉便摒着笑把桌上的一碟子凤梨酥端给了她:“喏,吃块点心安安心,跟白釉她们一道分分,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其实她笑归笑,青釉她们害怕,她也是能理解的。御令卫到底威名在外,别说她们这帮直接被搜房的了,便是民间和御令卫八竿子打不着的百姓在街面上见到他们,也害怕啊!

青釉便红着脸接过点心谢了恩,然后暂且退出了宜春殿。她们八个都住在宜春殿后院的厢房里,两个人一屋,青釉把八人都招呼到了自己房里:“来来来,殿下赏的点心,说让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她还没说完,白釉就先伸手拿了一块儿。

白釉在八人里年纪最小,早年她们和青瓷那几个不和的时候,青釉这几个就都护着她。后来两拨人共事久了,便和睦了下来,便成了七个人都让着白釉一些。

白釉吃着点心抚胸口道:“可真吓人。青釉姐姐在殿里没见着,我看见那明晃晃的刀子,吓得手都冷了。”

“那刀子又不是冲着你去的。”红釉边笑边拎起小瓷壶给她倒杏仁茶,倒了半杯发现没了,便拎着小壶往外去。

她原本想自己去小厨房再沏一些来,可出了房门见着个人,就直接把人喊住了:“莺枝。”

莺枝只是路过,听见声音赶忙停脚,颔首一福:“红釉姐姐。”

红釉便将壶递了过去:“来,帮我跑一趟,去小厨房给我沏壶杏仁茶来。”说完这句她就转了身,继续与白釉说方才的话题,“坊间一个个的都爱说御令卫不能招惹,依我看都是道听途说。我瞧他们人都还都挺好,要杀也是杀那些包藏祸心的人,咱犯不着瞎害怕。”

她这么随口说着,还没走远的莺枝却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魂不守舍地去小厨房给红釉沏了杏仁茶,送回去后,她就立刻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中,她看到自己房里一切稳妥,并无有人翻过的迹象时,才松了口气。

——是了,太子妃没想带她去,御令卫就不会查她,她犯不着紧张的。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开柜子检查了起来。在层层叠叠的衣服之下,有一个鼓鼓囊囊的红色包袱,她打开看了一眼,见东西都还在,终于彻底安了心神。

真吓人啊……

她虽是在帮太子做事,但在事成之前一旦走漏了风声,太子多半连自身都难保,更不会顾上她。

如此想来,此事着实还是赶紧办妥为好。反正手头的人偶也不少了,尽快成事,免得夜长梦多。

莺枝浑身发虚地坐在地上缓了半晌,才又缓过了劲儿。她把那包袱仔仔细细地放回柜中,便找孟德兴去了。

她跟孟德兴说完了自己的担忧,孟德兴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这不是正好要都出去避暑么?趁这会儿把事办妥正好,我会安排几个人帮你,你放心。”

四月末,圣驾离开洛安去了郢山。郢山行宫里的景致比皇宫好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儿,几个孩子到了地方就撒欢了。

皇帝到了清凉殿后先更了衣,他原打算更完衣后要睡一会儿,但还没走进寝殿,便见几个男孩子打打闹闹地跑了进来。

元明跑得最快,跑到他面前刹住脚一唤:“皇爷爷!”

“你们怎么来了。”皇帝衔着笑要抱他,不过元明今年已经七岁,分量实在不轻了。皇帝试了试觉得有些吃力,就有把他放了下来,然后蹲身道,“路上不累吗?不歇一歇?”

说话的工夫,另外五个也跑到了近前,元晖亲亲热热地往他背上一趴:“父王说让我们来陪一陪您。但您如果累了,我们不会打扰您休息的!”

皇帝愈发高兴:“哈哈哈哈,走,我们到寝殿去,寝殿里凉快。”

说罢他就背着元晖直接站起了身,带着一群孩子进了殿。几个孩子都跑得一身汗,皇帝便唤了宫女进来,把他们挨个带到屏风后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又让人上了几碗酸梅汤。

元晨热得厉害了,端起碗来就灌。元显换完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刚好撞见他的豪饮,走过去就凶他:“慢着点喝!”

“哦……”元晨恹恹地放下碗,偷眼睃睃元显,暗自撇嘴。

皇帝看得好笑,把元显拽过来道:“别这么凶,跟弟弟好好说话。”

“……他总这样!”元显锁眉瞪着元晨,“喝起来不管不顾的,喝完了肚子一痛又要偷偷地哭,还总是记吃不记打!”

皇帝扑哧笑了一声,便又板着脸看向元晨:“那你哥哥说得对,你要听他的,不许瞪他。”

“……”元晨委屈,绷着张小脸儿半天都不理人。过了会儿,宫人又端了点心进来,其中有道洒着糖浆和花生碎的糯米团子是元晨喜欢的。元显便一边余怒未消地瞧着元晨,一边夹了一颗喂给他:“喏!张嘴!”

元晨没骨气地吃了,嚼了一嚼,便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谢谢大哥!”

“……嗤。”元显气笑,又夹了一颗喂他。

吃完点心之后,几个孩子经路途颠簸积攒的疲惫就泛了上来,正好皇帝原也打算睡一睡,便让宫人们各自带着孩子去偏殿睡觉,他自己也好休息一会儿。

不过元昕赖着他不想走,他就把元昕留了下来,祖孙俩躺在床上又说了半晌的话。

元昕年纪小,近来从宫人口中听说了一点点皇长子和废太子的事,此时便童言无忌地问了起来,问皇帝“大伯二伯都是什么样子?”。

皇帝一刹的失神,但到底不会和小孩子计较,想了想就说:“你大伯是个很好的人,二伯不太好,不上进也不孝顺,你不要学他。”

元昕用力点点头:“那我肯定不学!”接着想了想又问,“大伯有多好?唔……他和我父王比,谁更好?”

皇帝微怔,略作斟酌,把元昕搂进怀里拍了拍:“都好。你大伯和你父王,都是朕很喜欢的儿子,他们都很好。”

这话刚出口时,他以为自己是在哄孩子。因为谢迟怎么可能比得了谢迎?没有人能比得了谢迎。

可说完之后,他却突然而然地沉默,有点心惊地发现,这或许是个事实。

他一时觉得有点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九泉之下的长子。一时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你父王上进,品行也好。”他噙着笑,悠长地叹了一声,“若你大伯还在,他们大概会很亲近。”

另一边,叶蝉被谢迟带到了地方,才发觉他方才可能是成心把孩子支走的。

她于是不放心地看向谢迟:“这……不好吧?我瞧父皇也疲惫了些,你把孩子支过去,难免扰他歇息。”

但谢迟轻松地摇了摇头:“孩子们都懂事,再说,还有乳母呢。”他一壁说着,一壁瞧了瞧眼前热气腾腾的池子,接着便推着叶蝉往哪边走,“今天你什么都不必管,好好玩你的就是了。”

郢山上的几处温泉都好得很,最好的一处自是在皇帝所住的清凉殿后,但他们住的清正殿后的这一处也不错,谢迟早就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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