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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52)

然后又赏了几位朝臣和宗亲,大多是在过去的一年中颇有建树的。其中包括太子太傅薛成,在大多数人看来,他就算毫无功劳,单是收了太子这么个糟心学生,陛下也该年年赏他以示安抚。

最后皇帝道:“传广恩伯谢迟进来。”

这个名号,近一年来,洛安城中的达官显贵也都不陌生了。内殿门口的小宦官立刻出去传人进殿,他原以为谢迟在外值守,结果路过侍卫们歇脚的侧间就看见了他。

那小宦官赶忙过去:“广恩伯,陛下传召。”

“……”广恩伯无语凝噎,他刚趁歇脚的工夫讨了碗饺子汤喝,这还没来得及入口呢……

他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碗,然后带着三分茫然、两分紧张进了内殿。

大殿之中气派恢弘,单是满殿权贵的光鲜服饰都足以让人心下一震。谢迟平心静气地行下大礼,与此同时,两名宦官各捧着一沓纸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他们将一张张纸笺分发给席间的宗亲朝臣,众人边接过,边听皇帝说道:“这个广恩伯,过了年十八岁。这是他三个月前写的文章,你们看看怎么样。”

谢迟:“?”

一众宾客:“……?”

谁都听出来了,陛下这语气里,有明显的赞许、乃至炫耀的意味。

第40章

众人于是都低头静看起手里的文章来。殿中一时安寂,有宦官过来示意谢迟免礼。他起身后也不敢乱看,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地面,等众人评判他的文章。

只是一篇文章而已,他当下却等出了一种要赴刑场般的浑身发冷。

其实,他也听得出陛下对他这篇文章是赞许的。可他依旧摸不清陛下的意思,不知道陛下把他叫进殿来是为什么。

而且,一次次如同靶子一样被推到宗亲面前,也令他心中不安得很。毕竟论身份的话,各亲王府、郡王府都比他高得多了,他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些人不能得罪。

前阵子陛下赏了他个园子,各路宗亲都送来了贺礼,其中包括那日在殿中挨训的那几位亲王府世子。收到他们的礼的时候,谢迟好生吸了口凉气。

东西倒都是好东西,但这背后是真心实意的祝贺还是存着不服不满,那就不得而知了。

谢迟也安慰过自己,他跟自己说,只要竭尽全力,他也有能当郡王、亲王的那一天。可陛下这么一次次把他往前推,他又不得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连个侯位都还没混上,就已经被别人的嫉恨烧死了。

大殿之中,众人一片沉思,都莫名地不愿当那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

过了半晌,才有个身影站起来,满殿宾客全看过去,是忠王。

陆恒一揖:“胸怀天下苍生,又恪守本分。广恩伯明理。”

下一个起来发话的,竟是太子太傅薛成。薛成揖道:“确是通达明理。且行文流畅、措辞精准,可见素日用功。”

两个人至此已基本将文章之中可读出的优点都概括了出来,殿中其他人便只剩了应和。这个说“对对对,广恩伯胸怀大义,可为国所用”,那个道“对对对,广恩伯年轻却已现才华,今后若得名师好生教导,或可为一代贤臣”。

众人七嘴八舌地这么夸,谢迟戳在殿中面红耳赤,然后,他算是明白他让佃户夸小蝉那天,小蝉为什么不好意思了。

——真的很难为情啊!

现在这算……报应?

谢迟心下揶揄着,直到众人差不多夸完。

皇帝点了点头:“朕也觉得,广恩伯勤学上进,是个可造之才。”

谢迟低着头:“谢陛下……”声音低得几乎没人能听见。

“那就……”皇帝似乎想了想,“加封他侯位。封号定个……”皇帝又沉思了一下,“勤勉机敏,就叫勤敏侯。礼部尽快拟定诏书,就这么定了。”

灯火辉煌的含元殿中,唰然一静。

除夕宫宴上加封宗亲并不稀奇,可如此旁支的宗亲在这样的日子里得到加封实在罕见。所有人于是都怔了半晌,还是陆恒先回的神,笑道:“恭喜勤敏侯。”

众人都因此而回神,谢迟也从震惊中诧然回过味儿,匆忙下拜:“谢陛下!”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广恩伯府。彼时一家人正一起守岁,叶蝉和容萱都陪着谢周氏。不好和孙媳待在一起的谢祷就成了自己单独过年,叶蝉于是让乳母将两个孩子都抱了过去,叫他们陪着太爷爷。

宫中来的宦官将这消息一说,分别待在两间屋子里的一家人全傻了——怎么去宫里当个值,说晋封就晋封了?!

按照他们的理解,晋封之前都会有些苗头才对。通常是宗亲间会起些风声,大致的说辞是“那个谁谁谁啊,近来颇得圣意/差事办得不错,估计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该加封了”云云。

谢迟这事,先前可没一点苗头。即便陛下盯了他近一年的功课,前不久还赏了他园子,似乎也没人觉得他会这么快就加封。

他实在太年轻了。这个年纪的宗亲,不论高低,都一样担的是父辈传下来的爵位,能加赐食邑就已说明极有出息,直接晋封的,二三十年也不见一个。

所以这事变得格外令人惊喜,一家人从“守岁”变成了单纯的“等谢迟”。然则直至过了丑时,谢迟还没回来,二老实在困乏便只好各自睡了。叶蝉和容萱带着孩子回去,也各自准备睡下。

等到叶蝉正半梦半醒即将睡熟的时候,堂屋里有了点响动。

她隐约听到值夜的白釉说:“爵爷回来啦?恭喜爵爷。”

接着是刘双领笑斥:“没规矩,该叫君侯了!”

白釉便又赶紧改口。叶蝉强睁开发沉的双眼时,谢迟正绕过屏风走过来。

她打折哈欠撑坐起来,谢迟边脱了大氅交给刘双领边说:“你睡你睡,我吃点东西就也睡了。”

叶蝉一怔,继而想到他估计是当值时不便吃东西,立刻叫白釉去厨房端饺子过来。谢迟说不用,吃两口点心就得了,叶蝉就又改了口:“下两盘过来,我和君侯一起吃。”

他不就是怕吵着她睡觉?她懂得很。

谢迟扑哧一笑:“真拿你没办法。”

说罢他坐到床边,叶蝉要往他身上靠,但被他推住肩头:“身上凉,你等会儿再靠。”可她还是靠了过去,还抱住了她。

然后她自然要拉着他问怎么突然晋封了?在宫宴上封的吗?陛下怎么说的?

“嗨,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晋封了。”谢迟哑笑。在陛下开口下旨的片刻之前,他还在担心自己或许会连个侯位都没混上,就已经被旁人的嫉妒之火烧死了呢!

然后他详细地跟她说了整个过程,叶蝉认认真真地听着,越听越觉得惊心动魄。

天呐,除夕那满是权贵的宫宴,陛下把他叫进去,当着满朝重臣的面亲口加封,这也太震撼人心了!

她设想着那个场景,忍不住地笑起来。谢迟听见笑音一刮她鼻子:“笑什么啊!”

叶蝉抿住了笑,在他胳膊上蹭蹭,呢喃说:“觉得你厉害!”

二人又聊了几句,饺子就端了进来。一碟是平平无奇的猪肉白菜馅,一碟是颇为暖身的羊肉馅。除此之外,还有腊八蒜。

这腊八蒜从腊月初八便开始腌制,又一直放在温暖的内室中,现下已颗颗翠绿如玉,盛在碟子里赏心悦目。而且,泡蒜的醋也变得美味得很,较之寻常的陈醋多了一股醇厚的鲜蒜香,用来蘸热腾腾的饺子,入口便会让人觉得一本满足。

叶蝉其实并不饿,吃了五六个就搁下了筷子,然后托着下巴看谢迟吃。谢迟可是饿狠了,他晋封之前,好不容易寻了碗饺子汤都没喝成,晋封之后退出大殿刚好是侍卫们用膳的时候,但他又不得不忙于应付前来道贺的宗亲朝臣。等他们道完贺,用膳的时辰又已经过了。

谢迟于是吃得风卷残云,他头一回觉得饺子原来这么好吃!里面的馅怎么这么香?口感怎么这么好?汤汁怎么这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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