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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或不再(7)

作者: 时花唐水 阅读记录

自由是真理唯一的可能性。

性事总让唐束楚有一种被向上抛掷的错觉,让他感到肉体和灵魂一并被抛向空中虚幻的领地。这样朦胧的感觉真切地安慰到了他的心情,像是一种退路,一种逃避,一种不落地的快感,一种牙齿掉落的错觉。他所有的狼狈足以只为自己展现,哪怕是在当下掌控他的时崇丘也无法完全了解,“我的意识对他人而言原是一种缺席”②,同时,他也完成一场自我蒙骗。他一边供认自己同性恋的倾向,一边完成一场鸡奸的行为。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开始恐惧被面前的男人尝尽。他的颤抖传达了他的恐惧,而时崇丘,只将它看作一种伴随高潮的本能战栗。

这是错的。唐束楚靠在时崇丘的怀里阐述。他又一次地在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用性交作为逃避的手段。他有些沮丧,即使知道他不能坚持这种沮丧,甚至无法像萨特那样将沮丧清晰地描述。好在没有人对他有这样的要求,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连自己的事业都漫不经心的人,他的死亡也不会拥有庆典。他有的只是来自另一个普通人的安慰。时崇丘的手沿着他的脊柱,从上而下地抚摸着他的背部,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为一个比唐束楚年长的男人,他问,“要我帮你找边叙点麻烦吗?”

“……不了。”犹豫之后,唐束楚最终还是拒绝,“我害怕。”

他害怕麻烦。

没有恋爱,生活自然还是继续进行。只是饭做得有点没滋没味,时崇丘这么评价,本想再收获一些来自他的室友的愤怒,然而唐束楚只是在第二天,抱了本食谱研究该给他们做什么样的晚餐,回归他那副毫无脾气的顺从模样。也是他本来就更喜欢花时间看这样的东西,而不是那些枯燥乏味的哲学原著。以前怎么会觉得它们有趣呢,唐束楚偶尔会思考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因为他那时能弄懂他研究的东西。

有些路是不能走太深的,如果没有一个足够清晰的头脑,只会迷失在深林之中。唐束楚自认为足够敏锐,能及时止损,就像他的感情。这一次,他的消沉只持续了一周的时间,只不过他的消沉与否似乎没有太大差别。比如星期六的下午,他又是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发呆,“哎,”至少时崇丘没看出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因此他走到唐束楚身后,伸手到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跟我出去玩吗?”

“要花钱吗?”

“……”时崇丘对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有几分无奈,“不用。”他把下巴支上唐束楚的头顶,手伸进唐束楚的领口,捏了几下这人的胸肌,“你出个人就好。”

感觉是什么色情游戏。时崇丘的话,配合上他的动作,唐束楚没感觉到其中的暧昧,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放弃一个能够发呆的下午,陪他的室友打发时光。这样来看,他那些失败的感情实在不是毫无缘由,他的迟钝和笨拙可以是攻击用的利器,也可以做最好的防御。

他思考了一分钟的时间,又是106个灵魂向上漂浮离去。时崇丘有点等不及,他想直接把唐束楚拽走,好在唐束楚没给他这么个暴力的机会,他回归现世,他点头答应。就是忘了自己脑袋上还顶着个人,一点头,时崇丘下巴一疼,又掐了两下唐束楚。“行了,那就赶紧去换衣服。”他把人推进更衣室,不客气地上手翻了下唐束楚的衣柜,比他想象得好,不是太过老土——可能因为里面大部分都是难以出错的衬衫和西装。只是不太合适,对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看了一圈,他把唐束楚推到自己的衣柜面前。“穿我的好了。”他自顾自地替人决定。

有时,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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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萨特《存在与虚无》

参考:

尼采《不合时宜的观察》《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于连《本质或裸体》

萨特《存在与虚无》

第5章 不幸的相对性

如果他有所防备,问清楚时崇丘到底要带自己到哪里,唐束楚想,他根本不会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

不是想象中可能的色情游戏,也不是过去和时崇丘一起去过的餐厅。他几乎是以一种被绑架的方式,被时崇丘带到了快六十楼的观光厅,还不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又被推上离地面三百米的小型机器——一个大型的秋千。低头,他能隔着一块不大的玻璃看到他任职学校所在的区域,一旦他被抛了出去,那里大概就会成为他的墓地。“……时崇丘!”他后知后觉地在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想找时崇丘的麻烦。“干嘛?”可惜没能成功,听到自己的唐束楚的语气,坐到他身旁的时崇丘毫无愧疚心地朝他扬起眉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对别人也许没用,但对于唐束楚来说,显然具有长期的有效性。缩了缩脖子,他原本想说的话就这样吞咽下去。他躲开时崇丘的目光,还没来得及再重新找回勇气,和人质疑,秋千开始摆动,他被向上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