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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23)+番外

“刚才啊,你亲口说的。”霍洹笑吟吟道,“你没注意?”

什么“没注意”?!

云婵虽是被他这举动弄得发懵,也万分确信自己压根没说出承认的话来——这人……让她站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就这么糊弄着说她亲口说承认了?

亏的是个皇帝。

于是云婵觉得自己还是不吭声为好。他是皇帝,他说她承认了,那便只能是……承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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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跟着他一路走,走了好远,一直走到了她在过去的五年多里都没去过的地方都没停步。也未带宫人同行,弄得云婵无法不再生不安,偷眼打量了他好几次之后,终于问道:“陛下……这是去什么地方?”

“随处走走。”他随和道,“宫里好地方还是不少的,听说你前几年规规矩矩只在自己住处带着,大约是没看过什么地方。”

“是……”她轻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他的说法,霍洹回头瞧了瞧她,仍没停脚:“其实你不用这么规矩。”

“……”云婵不言。

“若是送去赫契人那里,我也希望你规矩些,别惹得他们不快给你委屈受。但这是宫里……”霍洹微眯了双眸,缓缓言道,“朕不挑你的错处,看谁敢挑。”

“诺……”云婵一出言就意识到自己又“太规矩”了,贝齿一咬,转而问道,“那现在是去什么地方?总不能是有个地方就叫‘好地方’。”

“去用膳。”霍洹回了她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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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下心中不安后,云婵才有心情看看周围风景。正值春意盎然时,重峦叠翠间夹杂色彩点点,由一重又一重的宫殿衬托着,宛如有天界的画师泼墨挥毫,绘出了一片浓墨重彩。

云婵看得心旷神怡,面上的笑容也真实了许多,盈盈地蕴着,有时更添双眸一亮。霍洹禁不住地时而回头看去,每一次目光都恰好停在她面上,没有被风景吸引去的时候。

若说周遭美景是一幅画,她现下便是那画中佳人,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一个,风景再美也成了衬托。

她发髻上就那么一支金钗一朵簪花,看着实在过于平常了,就是宫中得脸的宫女只怕都要用得更多些。可这会儿步子轻快起来,看着倒是……不一样了。

金钗上的几缕流苏随着步子不住地晃着,又或是在偏头间在空中划过一缕弧线。霍洹依稀觉得,如此这般的情境他曾是见过的,只是已经隔了好久,久到他都记不清那时尚还年幼的她是长什么样子了。

诚 然,那个时候、那个样子的她,实在没有持续太久。她虽过继在吴氏名下,却常住长秋宫中,礼数规矩是皇后与尚仪亲自教的。她学得又快,没过多少日子,行路时 就已见不到那样的轻快,即便是疾行也总规规矩矩。而在宫宴之类的场合上,她更能一路行过去连钗上流苏都不晃一下。

“朕还真以为你是把规矩都学到骨子里去了。”他微笑着,话语轻缓,“一说不用这么规矩就‘原形毕露’?白白被你骗了那么多日子。”

正望着一株初结花苞的丁香花树的云婵一怔,回过头来便是一笑:“哪有那么容易?便是现在,臣女也时常觉得日日守着礼数实在很累。”她笑叹了口气,“大约因为臣女到底不是皇室所出的公主,这些个规矩……是这辈子都学不到骨子里了。”

“和是不是皇室所出没关系,明宁比你规矩差多了。”霍洹脱口便道。昨晚便是因这话题生的不快,眼下听她这么一提,他当真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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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一处宫门前停了下来,霍洹先同她解释了:“吴太妃的住处——就是算起来该是你母妃的那人。她可是做得一手好菜,儿时母后管得严,许多东西不让朕吃,朕就到她宫中偷嘴去。”

“……”云婵有点错愕地望着他:陛下您竟还有这“往事”……

一壁随着他往里走一壁心中犯嘀咕,心想这么突然造访是否不合适。入得殿中见一众宫人见礼见得平心静气,又有位份高的女官噙笑禀说“太妃早已备好了”,才算松了口气,知是他早打过招呼。

二人向吴太妃见了礼,一同落座,霍洹自然随意,云婵却多少有些拘谨。好在吴太妃的手艺着实不错,她就算兀自品菜不言也自得其乐。

霍洹和吴太妃自也明白互不相熟的尴尬,觉得她不多言实属正常。过了好一会儿,气氛融洽

了许多时,吴太妃才试着将话题引到云婵身上:“锦宁看着比明宁年长些?”

“是。”云婵颔首,温声答说,“臣女长明宁两岁。”

“若在自己家中,也该嫁人了。”吴太妃含着笑喟叹了一声,“倒是让和亲之事耽误了。”

“她自己说不急着嫁人……”霍洹先云婵一步答了话,回神后不太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继续解释道,“朕问过了,她原是有心上人的。只是时隔五年,那人如今如何她也不知,不好迫那人娶她。”他语中停了一停,又说,“朕会给她另寻亲事。”

“……哦。”似乎对皇帝的反应有点意外,吴太妃应得犹犹豫豫的。视线在霍洹与云婵间扫了两个来回,心中生了些说不清的感觉,继而转为猜测。看一看默不作声的云婵,吴太妃和颜悦色道,“算起来你还该叫我母妃,这心上人到底是哪家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第21章 赔罪

“他是……”云婵滞了一滞,羽睫低垂着,心虚得连看霍洹一眼都不敢。默了好一会儿,才笑意浅浅道,“母妃就别问了,已知是不可能的事,臣女宁可不多去想。”

吴太妃眉头稍稍一挑,又看一看霍洹,语气便生硬了些许:“也罢,不提便不提。只是日后还是别叫‘母妃’了,你是皇太后教出来的人,若未唤皇太后作母后,唤哀家这声母妃,多不合宜。”

云婵浅怔,一时还道是自己不肯作答引得吴太妃不快了,刚抬了眼要去瞧她的神色,她却已夹了一块单笼金乳酥过来,送到她面前的碟子里,笑容宽和:“但你若喜欢,便常来坐坐,哀家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诺……”云婵欠身应下,被这前后反差弄得摸不清吴太妃情绪,一时未敢多言其他。吴太妃又将目光转向皇帝,问说:“听闻前阵子殿选家人子,陛下都留了谁?”

霍洹神色略一沉,回道:“大将军之女冯氏,还有大理寺少卿之女袭氏。”

“就两位?”吴太妃有点意外,思了思又问,“不知中宫之位,陛下意属何人?”

霍洹手中的筷子一顿,默了片刻,轻一笑说:“还没想过。总要等父皇丧期过去,日子还久,不急。”

餐桌上的气氛愈发沉了,最终成了三人各吃各的,皆觉得饭菜可口,皆不想再多说话。

旁边静默服侍着的几名宫娥低眉顺眼的,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个字。直至午膳过后,皇帝与云婵告了辞,才有人在吴太妃身侧轻轻道:“太妃何必……眼瞧着陛下待锦宁长公主不错,她也确是过继在太妃名下的,要唤太妃一声‘母妃’,太妃由着她就是了。如此当面驳回去……”

“你 当陛下乐意听她唤哀家母妃么?”吴太妃淡淡笑着,接过茶盏漱了口,将水吐在宫娥奉上的铜盆中,缓缓又道,“哀家是没皇太后精明,但这点事也还明白。你瞧着 吧,陛下早晚有一天后悔册她做长公主,兴许当日顺着皇太后的意思废了她,安个女官之类的身份继续留在宫里更好。”

“太妃您……”那宫娥刚接了茶盏过去,一惊之下手上一倾,杯中余茶溅到腕上些许。她愕了又愕,终于心惊道,“您是说……陛下和锦宁长公主……”

“何必这么吃惊呢?”吴太妃摇头笑说,“名义上册了个长公主罢了,又不是亲兄妹。一个未娶一个待嫁,哀家瞧着云婵这姑娘不错。再说,谁住进长秋宫不比让冯家再出一位皇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