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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75)+番外

“小姐别担心了。”白芷在她身后轻劝了一句,看一看不远处的仪仗,自己的口吻中明明也有散不去的担忧,“知己知彼,不会出什么事的。”

“嗯。”云婵点了头,回过身握住她的手,“若此番一切顺利,冯家便算是没后路了。我会嫁给他,你……”

她止了言,而后又一笑:“有些事情总该大白于天下,熬到头了。”

白芷的手在她手中陡然一搐,却到底没有将手抽出来,缓然点了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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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洹离开长阳后的头一个夜晚,云婵陪着徐氏一同过了。因为相谈甚欢,也因为心事太重,二人均是无甚睡意。备了茶点,坐在榻前聊了一夜。

太阳破晓之时,又一同备早膳,云婵调着豆馅想做一道酥饼,却是味还没调足,就见白萱来了。

她来得急,从暗道赶来有些乱了发髻,没来得及梳理,径直找到云婵禀话:“小姐,袭氏又来了,说是要见小姐。看着气势汹汹,不见小姐一面不罢休的样子。两位百户大人劝也没用、吓也没用,她就是不走。”

又和皇帝沾着点亲缘,他们也不敢真伤了她。云婵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徐氏劝道:“你去一趟就是。离得也不远,回去料理好了再回来,刚好用膳。”

“可是……”云婵有些犹豫,大觉让徐氏给自己做早膳是不合适的。徐氏却不由分说地又道:“不碍的,有白芷在这儿帮我,你去就是了。”

于是云婵一福身高了退,随着白萱从暗道往自己的宅子走。熟悉的路已走了数十回,推开木板,二人从塌下钻了出来,理了理衣服正要出门去,脚下却猛地滞住。

带着陡然腾起的满腔惊愕,云婵看着眼前紧阖的门回不过神来。

那门纹丝未动,门闩仍闩得好好的,可那原该素白干净的门纸上,一道血痕红得刺目,血痕两旁,依稀还有数十血点。

好像是从远处溅洒过来的。

“小姐……”白萱有些怕,向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又下意识地走上前去挡云婵。

云婵握了一握她的胳膊示意她让开,放轻了脚步,走到门缝边一看……

眼前这一方不大的小院里,已横了十余具尸体,有几个不知是什么人。可剩下几个,分明都穿着飞鱼服,是为她守宅的禁军。

“出事了……”云婵倒抽了口凉气,怔了一怔,拽着白萱就往回走,“不能出去,我们回寺院。”

“小姐,那些禁军……”白萱字字带惊,显有些狠不下心就这么离去,毕竟已朝夕相处了许多时日,就算还连泰半禁军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也清楚他们在此办事是尽职尽责的。

“我们帮不上忙。”云婵一语打破她的自责,伸手掀了榻上木板就往下走去,“他们功夫那么好都没了命,你我出去就是平白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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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暗道,已经走了数十回了。唯有这次,二人一路疾奔,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敢停脚。

想来……是来要她的命的,让袭氏敲开门见她,若她出去见了,现在大约已命丧黄泉。

可她彼时并不在家中,于是那边等不及了,就闯了进去大开杀戒。

想取她性命且还有本事和禁军一较高下的,除了冯家……她也实在想不到其他人了。

一路都在担心,徐氏会不会也已遭了毒手。毕竟连那寺院都是冯家为她安排的,虽是比她的宅子离得更远些,但冯家突然痛下杀手出乎意料,既然想要她的命,怎么可能会放过徐氏?

回到那厢房中,伏在门口看了看院中动静,似乎并未出什么事。

云婵推开门,半步不停地赶去小厨房。徐氏和白芷仍忙着早膳,见了她一愣,徐氏笑嗔道:“干什么这么急?”

“夫人……”云婵喘了两口气,“出事了,大概是冯家……冯家闯进了我的宅子,死了好多禁军。不知是为什么,但他们……”

她说得有些混乱,毕竟是头一回目睹这么多人死去。那一道血痕彷如梦魇一般印在脑海中,稍一凝神就呈现出来,无比清晰。

她说得很有些混乱,徐氏却已听得明白。放下手中瓷碗,道了一声“快走”便向外走去。行至前院,倏有一支羽箭射进院中,生生惊得四人都停了脚,徐氏手中一拉云婵,转身又往后院去。

“夫人……我院中有二百多号禁军,他们能一路杀进去,可见人数不少。”云婵一壁随她跑着一壁道,“我们能躲到哪儿去?”

“没地方躲也不能等死。”徐氏脚下不停地朝后院去。月门已在眼前,却是阖得紧紧的,显是数年不曾开过。推开门时落了许多灰尘,徐氏咳了两声,笑意从容,“这后面的山,这么多年我从没去过,这回倒正好去躲躲。”

“咣。”前院的门被撞出一响。

“快走。”徐氏拉着云婵又往外走,白萱也随了出去,白芷却在原地踌躇了一瞬,一咬牙:“夫人和小姐先走。”

“阿芷?”徐氏一愣,猛地停下脚来。

“我回长阳城求救……”白芷说着就转过身往回跑去,朝着有暗道的那一间去了。她一袭藕荷色的曲裾留下一道看上去有些梦幻的背影,和一句听上去很明快的话,“夫人忘了?我儿时调皮,这附近如何……早已摸得清楚……”

再往后的话云婵没听清楚,又一声撞门声响了起来,白芷已进了那厢房中,徐氏握着她的手一紧,回身关上院门,朝后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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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城里,同样是一片杀气。

皇帝离开的第二天,不知何处来了兵马。人数倒是不多,几千人而已,秩序也井然,并不行烧杀抢掠之事。

只是……直接奔着各官宦世家的府邸去了。

禁军都尉府的七成人马随着圣驾离开了长阳,余下三成,在回过神时,已被死死拦在都尉府中,对方人多势众,硬拼不是对手。

满城的百姓摸不着头脑,看着兵马行过街道,全然不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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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外的嘈杂已持续了许久。

来者终于冲破了宫人的阻拦,直入正殿,礼也未行就道了一句:“姑母。”

皇太后正坐在榻上读着一本佛经,听言抬了抬眼,大有不悦:“没规矩。”

“姑母还知道规矩!”冯子沅笑声冷厉,“若当真眼里有规矩,长阳城里的兵马是怎么回事!”

“你质问哀家?”皇太后蹙了蹙眉头,坐起身子,“哀家有些事要和陛下谈谈,不如此,他不听。”

“这是谋逆……”冯子沅攥紧了发抖的拳,有些无措地向后退了一步,笑声发哑,“怨不得……陛下对冯家下那样的狠手,连我都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私兵。究竟还有多少无可赦的大罪让你们瞒得天衣无缝……”

“此事若成,就再没有什么大罪了。”皇太后淡淡言道,面上那一抹惯常有的笑容,让冯子沅周身发冷。

☆、第65章 逆转

想要阻拦又阻拦不得,实在是件无可奈何的事。

冯子沅出了宫,在马车上看着各官员府邸门口都有士兵严守,只觉长阳城里一片昏暗。

冯家从来没死过心,他很清楚。但是此举未免也太胆大。

一时说不清是希望此事能成还是会败。若败,罪无可恕,冯家必定覆灭,满门抄斩;可若成,就是天下易主。

单是“易主”也没什么不好,冯子沅不是个迂腐的人,对天子没有什么愚忠。只是时至今日,他自认冯家没有哪个人有坐拥天下的才智和魄力;权欲熏心之下,更不会事事为民着想,到时候受苦的,就只能是百姓了。

两难境地就是这样,冯子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面不想此计得逞,一面又实在狠不下心来到围场去告这个密,那无异于把全家送上断头台。

就这么挣扎了好远,直到哭喊声撞入耳中。

冯子沅蹙了蹙眉头,揭开车帘再度向外看去,路过的,恰是禁军都尉府指挥使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