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神经病同行(124)
“你的志向在哪儿?是与梁上君子一路,还是在温柔乡里沉沦辗转?”钟文和嗤笑道:“怕不是个胸无大志、只会嘴上逞能的废物。”
沈般:“……”
“听闻顾公子喜好音律,你若是不露一手给他看看,让他误会是你不愿弹琴给他听,不把他当作你的知音,他以后保不准要对你心生芥蒂。”
顾笙:“……钟庄主说笑了。”
沈般似乎将钟文和的话当真了,皱着眉头看了过来:“顾笙,你想听我弹琴吗。”
当然。
从初遇之时开始,他便这样想了。
虽然现在并不是什么好时机,但顾笙还是点了点头。
沈般只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放下了身后的琴匣,解开了一层又一层的黑布,露出了古朴典雅的琴身。那是一把棕色的七弦瑶琴,做工精良,不似凡品。
顾笙双眼一亮,即便有了钟文和方才那番话在先,他对沈般的琴音还是有所期待。
毕竟是高山流水庄的弟子,再不喜欢,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天真了。
音律是对的,旋律是对的,节奏也是对的。一曲下来,便是顾笙也挑不出个错来。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对。
好的乐者,除却修炼技法之外,也要修炼自己的心境。达到一定境界后,便能通过乐律传递自己的所思所想。有的曲意如高山流水,有的沧桑磅礴,有的秀丽雅致、温柔可爱。
而沈般此人的曲意,就如那千万的市井流氓从山上一涌而下,嗷嗷叫唤一边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听得人气血翻涌思绪混乱。便是不通音律的莫小柯也觉得这曲子不好听,至于顾笙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堵心,甚至隐约感到喉头有一丝腥甜,竟是快把他给听吐血了。
曲毕,莫小柯问:“你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广陵散。”
莫小柯:???
他还以为应该叫“烧杀抢掠歌”什么的。
顾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道:“沈兄当年与罗公子比试的时候,便是用琴的吗?”
“嗯,没错。”沈般点了点头:“所以他才输了。”
罗不思此人虽然是个迟钝的二百五,但在各方面都极有天赋,对音律也小有涉猎。当年他和沈般对决,打到一半就实在忍不住,险些被激得走火入魔。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从半空中摔落,伤得不轻。
“罗率也是活该,若不是因为想体会音波术而对你手下留情,最后胜负还未必。”钟文和嘲讽道:“也是他倒霉,生不逢时,遇上了你这么个连弦都拨不好的废物,还搭上了自己一世英名。”
“既然是打架,只要能赢就算有用。”沈般还在强撑。
“丢人现眼,还沾沾自喜呢。”
沈般的武功绝世是真的,天赋异禀也是真的,但对琴艺没有半点喜爱之心,也是真的。
他的人生像是早早地被写好了一般,放在他面前的也只有一条路,没有“喜欢”或是“不喜欢”的分别。压抑了一辈子之后,带来的却是更为强烈的反弹,罗率便是最后点燃一切的那粒火星。
“本以为你离庄之后一定会去找罗不思,于是一开始联系了罗家,却没想到最后只等来了四大家族中两家的藏书阁丢失秘籍的消息。”钟文和冷嘲热讽地道:“罗公子以后可怎么办,他可是为你向全武林公布自己有龙阳之好了。”
顾笙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沈般皱眉:“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钟文和瞅了顾笙一眼:“怎么,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私定终身了,你才要离开高山流水庄吗?”
沈般:???
“一根不能雕的朽木,一块不开窍的臭石头,倒是绝配。”
沈般:“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你敢说自己离开高山流水庄,不是因为受了罗不思的影响?”
沈般:……这样说好像也对。
当年和罗不思的那一战,动摇了沈般的武道之心。那一战让他清楚,自己如果继续驻足不前,走在一条自己并不能真正领会的武道之路上,那他今后都不会再有什么更大的突破,终生止步于此。
必须破而后立。
见沈般没有说话,钟文和便以为他是默认了,眼皮一跳。
在你眼中,是不是因为高山流水庄早就是你的了,所以它便什么都不是了?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留下一句:“恕在下先告辞,顾公子好好休养身体。”,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莫小柯望了望这人固执的背影,又对着沉默不语的沈般左看右看,只觉得头疼的很。
高山流水庄还真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这里生养的江湖人,无论哪一个都和孩童一般简单自我,连争执矛盾都和拌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