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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时光深处(134)

客厅里一静,片刻才传出刚才那道有些年迈的声音:“来啦,来了就好。”

来之前,应如约做好了心理准备。

比如:温老爷子对她没有好感,一个没有见过长辈就和私下结婚的女孩,细较起来,说是没教养也不为过。

再比如:温家旁枝末节如藤蔓一样庞大的家族,也许看不上她这种世代白衣出生的人。

再再比如:温景然和温家隔阂之深,这年过得不是憋屈受排挤也不会太过愉快。

但以上的种种,通通没有出现。

温老爷子面相虽冷,但初次见面还算和蔼,起码,他的善意安抚了应如约从迈进温家起就不断翻腾的不安。

温家的人也并没有不好相处,刚从客厅迎上来的小姑子,眉目似温家所有男人的清冷,她是女相,那些清冷就多了几分仙气,看着不易接近,却颇善谈。

而她一直以为温景然和温家深得不可跨越的沟壑……更像是不存在一般。

温景然在温老爷子面前恭敬内敛不少,那种沉稳就像是他每次站在手术台上手握手术刀时的从容不迫。也直到此刻,应如约才发觉,温景然眉目间那总是让人觉得疏离的东西是什么。

他出生在教养良好的家庭,优渥的生活和温家的环境都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清冷贵气。怎么说呢……

打个比方,如果温景然生在古代,那他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孙贵族,一身风流骨。

最让应如约意外的,是团圆饭仅有五个人。除了她和温景然,便只有老爷子,温时迁以及辛姨。

许是察觉了她的疑惑,坐她旁边的温时迁低声解释道:“就最早和你见过的随安然,她怀孕了,身子重,行动不便。这几天雪又下得那么大,老爷子细腻,让他们今年自己在家过。等年后,你慢慢就能见到了。”

话落,又怕她多想,补充了句:“你别误会啊,温家的人性子大多随性,并非怠慢你。”

“没有。”应如约举杯,大方地笑了笑:“我来这,也只是想见见他的家人,看看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温时迁笑起来,心照不宣地和她碰了碰杯。

饭后温时迁小坐片刻,傅家司机来接,她便先走了。

她一走,客厅只有酒意微醺的老爷子,以及她和温景然。

温景然从回来起,话就不多,温时迁一走,他指了指桌上那副茶具,低声道:“如约,你给爷爷泡杯茶醒醒酒。”

地毯上有柔软的蒲团,应如约应了声,盘膝坐在桌前,开始煮茶。

老爷子落在电视屏幕上的目光此时才转过来,在应如约身上微微停留了片刻,笑着问:“这次回来,留几天?”

“初四早上走。”温景然翻着报纸,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初四晚上有个直播访谈,不能缺席。”

老爷子沉吟片刻:“那下一次回来呢?”

他的声音醇厚,每声都似擂鼓之声,有轻微余声,嗡声不绝。

温景然挑眉,没抬头,把问题踢给了如约:“这你得问她。”

突然被皮球踢到,应如约险些被茶壶烫着手,她拿稳茶壶,抬头看了眼目光沉蕴的老爷子,想了想,扬起唇角露出个格外标准的笑容:“有假期随时能回来,您这边方便就行。”

温老爷子今晚这才第一次露出笑来:“你比景然懂事多了。”

“我都这个年纪了,见一次少一次。”他低声叹息,接过应如约递来的茶水,轻吹了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温景然是所有小辈里性格最固执尖锐的,当年说报考医学院就报考,离了温家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数年下来,即使是温老爷子,这臭脾气也被他治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眼神温和下来,看应如约手法娴熟的亨茶,过滤,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女孩,挑不出什么错来。医学世家,身世清白,和景然也算般配。这次见了,举止有礼,行事大气,端的也是落落大方的仪态。

温景然没作声。

看到温老爷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满意,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弯了弯唇角。

——

晚上睡在温家老宅,辛姨提前换过了床单被罩,等两人进屋后,又上来一趟仔细地问了问有没有什么需要。

确认小两口没什么缺的,这才安心回了房。

应如约送辛姨出去后,关上门,刚转身,就被身后不知何时跟上来的温景然压在了门后。

他握着她的下巴抬起,低头吻上去,吮她的唇,勾她的舌,吻得她意乱情迷气喘吁吁了,这才舍得放开。

他鼻尖抵着她的,问:“累不累?”

应如约“嗯?”了声,没听懂他问的是什么。

“装好学生累不累?”他低声笑起来,捏着她的下巴断断续续地吻着她。

回来这个地方,对于应如约而言,是束缚。

他明白。

“没有装。”应如约抬手抵住他又要吻下来的嘴唇,一双眼满是流星:“有些陌生,所以放不开。”

她踮起脚,勾住他的后颈,迎上去,咬着下唇,有那么几分故意:“我以为你问的‘累不累’,是还有没有体力的意思……”

温景然挑眉,鼻尖蹭着她的,压低声音,问:“你听着有些失望?”

应如约在他面前都快怂出惯性了,立刻否认:“没,我只是想知道除夕守不守夜而已。”

来不及了。

温景然弯腰,托着她的腰背和腿弯,打横抱起:“不守夜,守你。”

第105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104

除夕夜被翻来覆去守了好几遍的人, 只在临睡前朦朦胧胧地听到了远山上寺庙师傅撞响的钟声。

让她精疲力尽的始作俑者在她耳边, 低声地道了句:“温太太,新年好。”

忘记有没有回应了,只记得今早醒来睁开眼,有温润的天光透过窗帘落在地板上。

万籁俱静, 她盯着那抹光出神良久, 身后观察了她一会的人开口问:“起来还是再睡会?”

应如约循声看去。

温景然倚在床头, 手指夹着书页和书脊,正在看书。他那侧的台灯灯光调到最暗, 难得的……见到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框眼镜。

他侧目,见她盯着眼镜瞧, 顺手取下搁在床边。手里的书也被倒扣在了腿上, 他倾身:“老爷子在等你一起吃早饭, 晚点再睡,嗯?”

应如约仍旧有些混沌的脑子在捕捉到“老爷子在等你一起吃早饭”时,瞬间清明:“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温景然仰头看着几下掀开被子起来,从他腿上跨过去, 慌慌张张冲进浴室的人,微挑了挑眉,低声回答此刻已经听不到他说话的人:“还不是因为舍不得……”

应如约花了几分钟洗漱,洁面, 快速收拾好自己,和温景然一起下楼。

意外的是,除了坐在客厅看报纸的老爷子以外, 客厅里还坐了一位年轻男人。听见动静,他转头,仅是一张侧脸,眉目神韵和温景然就有四分像。

应如约怔了怔,悄悄扯了下温景然的袖口,悄声问:“你二哥温景梵?”

温景然一笑,算是默认。

温景梵来了,随安然自然也来了。

相比较今天才算正式见面的温景梵,应如约对之前在梵音寺就有过一面之缘的随安然更加熟悉一些。

许是看出应如约有些拘谨,随安然把牛奶递给她时,低声问她:“还记得我吗?”

“记得。”应如约对她颇有好感,只是随安然看着和她差不多年纪,她那声“嫂子”怎么也叫不出来,正无措着,她主动解围:“跟景然一样叫我安然就好。”

应如约点头,在她温和的笑意里默默红了耳朵。

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手足无措。

面对温老爷子,她是做足了准备的,所以一举一动都能做到落落大方,不露怯也不藏拙,尽善尽美。

可妯娌之间该怎么打交道……她就完全没有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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