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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过客(21)

作者: 小仲 阅读记录

没料到姜信冬完全不一样——他眉眼周正,鼻梁高挺,一米八几的个头,穿得简单干净,背着黑色琴袋,戴着耳机两手插兜靠在门边,看上去有几分随性。

再简单总结一下就是,比贺听想象的要好看。

不过贺听讨厌所有贺文滨给他做的强制性安排,姜信冬也不能幸免。

他在上课时间刷牙洗脸,课上发呆打盹,找张试卷找二十分钟……

姜信冬好脾气用尽,课没上完就站起来收拾东西,对着贺听戏谑道:“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却慢得像八十多岁的老头?”

十几岁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听不得不顺耳的话,贺听黑着脸骂了回去:“你是不是有病?”

姜信冬见他动怒的样子反而笑了,双手叠在胸前,悠悠道:“不想被人说,就活出点年轻人的样子来。”

话不中听,却是事实,贺听气闷了一整天。

到最后他都分不清究竟是气姜信冬还是气他自己。

贺文滨固执地认为贺听应该去国外学商科。为了和他作对,贺听致力于破罐子破摔,交了一堆酒肉朋友,抽烟泡吧,纵情娱乐。

人一旦懒散下来,什么梦想斗志都成了白日大话。那天晚上贺听走进画室,恍然发觉画架上蒙了厚厚一层灰,自己已经一年没画过画了。

这几年,他确实活得没个人样。

和姜信冬的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贺听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成想第二天人又到了家里。

贺听倒不会因为姜信冬曾经说中他的痛处就另眼相待,仍旧执拗,坚决把做坏学生这件事贯彻到底。

事情的转机是贺听捡到一条流浪狗,二个多月大的边牧,被主人扔在垃圾堆里,全身脏兮兮的,腿上还有伤。

这条狗让他想起自己——都是被忽视的个体,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把狗带去医院检查,带回公寓养,小狗在家随地大小便,咬天咬地,半夜哼唧,弄得他一度很崩溃。

姜信冬并不是受虐体质,他坚持来给贺听上课主要是因为他母亲欠李曼一个人情。

听说这条狗是贺听捡来带的时候,他略感意外。他从李曼那儿听说的贺听是个娇生惯养,不懂感恩,浑身是刺的富二代,这几天一见果然也没让他失望——不尊重老师,不认真学习,还特别欠揍。

可是他看着贺听对边牧悉心呵护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其实对方没这么讨厌,也不像别人口中那么无可救药。

他想起贺听板着脸收拾尿迹又不忍责骂的模样甚至觉得好玩。

在第四次上课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对贺听说:“你得训它。”

贺听昨天才尝试过,或许是方法不当,总之收效甚微。他眉头拧得很深,手撑在下巴,一副你行你来不行闭嘴的表情。

姜信冬家里有条金毛,对于驭狗之术驾轻就熟。他去厨房拿来一些肉,没几分钟就教会边牧做一些简单的口令。

训狗的姜信冬耐心又温柔,早晨稀疏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到他和狗身上,修长的侧影勾出一道暖阳。

贺听眉毛飞快地向上挑了一下,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冷冷清清的屋子里感受到温馨恬静。

须臾之间,他心口冒出来一个极其离奇的冲动——想要永远留住这个画面。

后来贺听收寻他爱上姜信冬的蛛丝马迹,发觉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动心,微不可察,细小到像是一滴落到矿泉水瓶里的柠檬汁。

只是从此矿泉水就变成了柠檬水。

第二次动心更是来得蹊跷,和猛烈。

是在一个叫音朝的酒吧。

其实音朝离他家很远,贺听大老远跑过去,主要是许铭说他失恋了。

许铭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他们两都有厚实的家底和常年倒数的稳定成绩。

一楼是表演台和舞池,二楼是卡座。许铭提前订好了卡座,在最前面最中间的位置,刚好能将楼下的表演一览无余。

十七岁少年的心事,是难以启齿的秘密,必须守口如瓶,藏得比海还要深。

喝了半小时,贺听什么都没打探出来,不知道许铭到底喜欢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个失恋法。只能埋头陪着喝,连着几杯下肚,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晕了。

酒吧里人越来越多,楼下暖场的乐队刚出来,在调整音响和乐器。

“你先坐着,我去趟卫生间。”贺听站起来朝外走去,去的路上就听到一阵欢呼声,好像是暖场乐队要开始唱歌了。

两分钟后,聒噪的人群声渐渐平静,轻缓的音乐声响起,贺听擦干净手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主唱低沉婉转的声音毫无防备地滑进了他耳朵里:

When the sun comes up in the morning

When the wind blows up in the al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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