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川柏垂眼，他继续说道：“若是我没算错，前辈这般伤势是在二十二年前，师父既然知道前辈身在魔宗祖地，为何当初就不将还阳丹给前辈？”
阴秀儿脸色一变，是的，当年魏长青救得外曾祖父和娘亲，他为何不将丹药给当初重伤的外曾祖父，反而眼睁睁看着她娘亲走火入魔去救外曾祖父。
“秀儿，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还阳丹对前辈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阴秀儿的心越来越沉。
“我看过师父的笔记，前辈当初的伤势，除非自废武功，再服用还阳丹，才能让前辈恢复成正常人的身体。现在的情况比当年复杂百倍。”
阴秀儿听到这里岂会不明他的意思，正因为这丹药对外曾祖父没用，所以魏长青没有用它。以前没有作用，现在比当年伤势更复杂百倍，自然更没用了。
“这是最后一颗了……温明潇，他命不久矣的身体服下他会好全。”
阴秀儿脸色一变，她看向冯川柏。
冯川柏并不曾任何回避，说道：“我不想救温峥的儿子，但他也是你的兄长，我不想瞒你。前辈用这丹药，最多拖一两年，却能救你兄长的性命。”
冯川柏的话给了阴秀儿两难的选择。
阴秀儿的心自然偏向外曾祖父，但是冯川柏也确实说了，还阳丹可以救温明潇的命，而对外曾祖父是拖一两年的苟延残喘。
冯川柏见阴秀儿不说话，他叹道：“你做决定吧，我先离开。”
阴秀儿没管冯川柏，冯川柏慢慢退到门口打开了门。
赵玲珑站在门外，是她送冯川柏过来见少主的，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她这时候甚至不想送冯川柏离开，而是拱手行礼说道：“少主，请您救温明潇！”
冯川柏一听，他摇了摇头，然后自己离开了。
这些事，他是不打算掺和的。
阴秀儿看都不看跪在门口的赵玲珑。
“你下去吧，我自有考虑。”
赵玲珑一听反而更急了：“少主，冯神医已经说清楚了，还阳丹只对……只对温明潇有用啊！”
阴秀儿的脸色立即沉下来，呵斥说道：“玲珑，下去。”
“少主！”
阴秀儿的声音更冷：“下去。”
赵玲珑身体晃了晃，她听得出来，少主是真的生气了，她抬头去看少主，她只觉自己突然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她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少主就会杀了她。
赵玲珑狼狈地离开了。
阴秀儿打开这瓶丹药，她脸上并没有之前的踟蹰，反而越见深沉。
这丹药，到底是真是假？
是的，阴秀儿不但没有陷入两难之地，反而怀疑起这颗丹药的真假了。
若是冯川柏不曾提温明潇，阴秀儿心急救外祖父的情况下，她定然会信这这是还阳丹。
可是他提了温明潇，还让她做抉择，甚至在最后还反复强调这丹药对外曾祖父没多少作用，只对温明潇有用，这不得不让阴秀儿对冯川柏产生怀疑。
冯川柏很想杀温峥，他能为了杀了温峥做任何事。
将心比心，若是阴秀儿真的想要杀温峥，作为温峥的儿子，哪怕温明潇救过自己，甚至还是自己故人在意的兄长，她也不会有丝毫心软。
阴秀儿她定然会将温明潇掌控在手里，以此逼温峥分寸大乱，甚至联合一切对温峥造成威胁的力量，再一举歼灭。
可是此丹药确实无毒，而且看成色和气味，确实是能救人性命的救命丹药。阴秀儿也怕自己多想，万一冯川柏真是好心呢？
这个可能性也并不是不可能，冯川柏因为魏长青之死已经性格大变，但是人之本性，也不是能彻底变换的。
冯川柏，终究曾是一个天真善良，热情好医的大夫。
以冯川柏这么多年研制毒术的本事，在和温明潇一起逃命途中，他若是要动手段，只怕只凭借赵玲珑的本事，只怕防不住。
阴秀儿陷入怀疑之中，她看着丹药出了神，她不可能在没确定签就将丹药给外曾祖父和温明潇任何一个人服下。
而这个天下，见过还阳丹的，除了魏长青师徒，只怕就只有当年服用过丹药的人了。
阴秀儿沉思了片刻，她终于还是提笔写了封信，然后招呼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去了清净圣地。
第107章
第108章
虚了凡破戒受的惩罚，稍微消息灵通的势力都能查到，但是具体是什么戒律，除了戒律堂那几位长老，外人算来就一个无尘子知道了。
若是秦正卿还活着，秦正卿也会算一个。
清净圣地是三尊并立，每一位都对清净圣地会有莫大的影响，各门若是发生重要的事，就算不足为人道，三尊至少得知道真相以做好准备。
让虚了凡破色戒的是阴秀儿，无尘子得知后，心里也是一叹，当年他看着了凡和阴秀儿那出绝情的戏码，他就猜到两人之间不会就此结束，后来知道阴秀儿盗走魔书，他更确信这一点。
后来阴秀儿消失六年，了凡下山寻她六年就可见两人的牵绊已经无法说清楚了。和秦正卿不一样的是，秦正卿他会常常提醒了凡，让了凡控制自己，记着自己的责任，而他却是从阴秀儿身上着手，甚至摊开让阴秀儿自己想清楚。可惜，了凡一知道阴秀儿的心意，就说出了绝情的话。
“你要去魔宗？”
虚了凡点头：“此次不仅是将冯施主救出来，也希望可以劝秀儿回归正途。”
无尘子不由地摇摇头：“若是她能回归正途，当年也就回了，她的性子你最清楚不过，让她回归正途不过是你自己的奢望而已。更何况……”
无尘子叹道：“她心性虽有偏移，但从观她行事手段，虽心狠手辣一些，却也讲究人不犯她，她不犯人的理，又因为你素来留恶人性命，所以，她从来不是真正的魔道，既然不是魔道，又何谈回归正途，你想她像你一样，以慈悲为怀、大爱苍生为重任才是正途吗？”
虚了凡眼中有些迷茫。
无尘子摆动拂尘：“你心忧她已成魔宗少主，担心她自此如同魔道中人一样。”
虚了凡微微点头，就是如此，他想劝回她。
无尘子继续说道：“我却和你看法不一样，她留在魔宗，做魔宗的少主其实是一件好事。”
“她喜欢你，更与你有夫妻之实，不管未来如何，她行事作风总会顾及你一二，甚至还会守着当初你们之间的诺言。而褚刑天，也是一个雄才伟略的大宗师，他行事作风虽然不是正道，却并非弑杀之人，他又讲究江湖规矩，当年他在位，正魔两道虽有摩擦却相安无事，盖因为褚刑天会约束魔宗中人，不像这些年四大神教动不动就有屠人满门的恶事。阴秀儿一边顾及你，一边继承褚刑天的理念，这对天下更是一件幸事！”
虚了凡一怔。
无尘子笑了笑：“了凡，你说，若是阴秀儿这般做了，可还需要度她回正道？”
虚了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摇头。
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秀儿的性子根本难以得正道容忍，强行让她回归正道，只怕也最多不过是让她压抑本性。
“魔若不做恶，便不是你我要除去魔。这天下，只要有正，就会存在魔，魔杀不尽，也度不完。儒门和佛道都是走清净之道，天下若不大乱，魔不祸害天下，正是修炼清净之道最好的时间。”无尘子说完，就拍了拍虚了凡的肩膀。
然后，无尘子才笑着转身离去。
虚了凡突然问道：“师叔，这天下也有魔性难改这句话，真堕入魔道，等她魔性大发，那时候想挽回都不行了。”
虚了凡一直懂不作恶的魔不是魔这个到底，但是他害怕，害怕秀儿身在魔道成了魔，最后被同化成那些无法度化的魔，那就真的不可以再挽回了。
正是越在意，就越不想有这一天，宁愿强行将人从魔道中导入正途，也不想放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