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里西药房(系统)(61)
紫陌脸一红,嗫喏道:“结为同心要的是两厢情愿,俗语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
“哟,郡主还信这个呢!”鸢儿咯咯笑起来,“天下两情相悦的本就不多,老话还说门当户对呢,咱们府上还不比这春回久药馆尊贵吗?”
听到小丫头看出自己的心事,紫陌有些不好意思,垂眸摇摇头,喃喃自语:“只怕他眼里的柔情早已给了别人,心有所属,覆水难收。”
几个撑着青凉伞的媒婆走过,头戴冠,身穿黄褙子,摇摇摆摆穿街而过,不知给哪家女子说亲,嬉笑颜开。
欧阳紫陌瞧着她们愣愣,心中腾地思绪满怀,想到那句:既见公子,云胡不喜。
风流俊逸的华公子不是没有怀疑过怀抱松狮女子的身份,可是他现在有更要紧之事。
而且欧阳小郡主穿着打扮一向朴素,看上去和头等丫鬟并没有太大区别,气质确实是华贵出众,但侯门府中的一等丫头本也就和副小姐般。
早上一直在下雨,这会儿放晴已快下午,他整理好放中药的百眼柜,冲着思淼笑嘻嘻,“好掌柜,今儿放我出去透透风呢?”
林思淼啧啧地叹气,看男子一双桃花眼浅笑,“你真是越来越不好好做活,动不动就要偷懒!”
“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我要不喜欢呢?”
“那就下次接着送呀,天天换花样,还能没一个讨你欢心!”
“我看你是疯了,钱都拿来做这些。”
“我的钱本也是你赏的,不花在小娘子身上还能给谁呢。”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时时和含着蜜似的。
思淼败下阵来,扭过身不吭声,算是应允他离开。
待华奕轩来到翰林医官院赵主使的府上,天边已现星辰。
他从小深入简出,守门的仆人都不认识这位小公子。
男子淡淡掏出一个金色印章,下部成满月之形,上面有鸾凤雕刻为柄,在将暗未暗的夜色中鎏金璀璨。
大穆朝历来以翰林为尊,翰林中又以医官院为首,即便是普通人家也知道黄金医者印章意味着什么,何况是医官院主使府上的仆人。
顿时弯下腰去,一路恭恭敬敬请进去,直接来到老爷书房。
当中摆张梨花木大案,其上堆满形式各样的医书,笔海里插着整齐的笔如树林一般。
赵主使坐在梨花案前,先听见仆人引客,后又瞧见华奕轩,没有丝毫的意外。
华公子拱手作揖:“主使。”客气至极。
“来了。”对方公事公办地回,完全不像是父子。
半晌,两人都沉默,谁也不愿意开口说第一句话,气氛尴尬又带有丝丝凉薄。
赵主使清清嗓子,最终勉强挤出一句:“你与欧阳小郡主的婚事已定,过几天就会送去聘礼。”
开门见山地说罢后,微微挑眼瞧男子,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既然能来就是心中有数,绝对不是莽撞之人。
华奕轩的表情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任何哪怕细微的变化,与往日里嬉笑颜开判若两人。
冷冷道:“怎么主使认为在下的婚事会由别人做主吗?”
“别人!谁是别人,”赵主使的火腾地就上来,“你的生身父母?”
华奕轩这会儿却笑了几声,只是让人心生寒意,“好个生身父母,杀子送子,天下大爱呀!”
他说的极为轻佻冷酷,对面人的脸几乎要拧在一起,痛苦不堪。
赵主使的手微微颤抖,张开又闭上,“好——好——”重复着:“好个不孝子!”
“做大人的不孝子尚可活命,若是温顺儿子只怕要冤死,在下还是爱惜自个儿的。”
“你胡说什么!”主使彻底被激怒,拍桌而起,伸手指向华奕轩,“朝语的过世纯属意外,满府皆惋惜不已,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心痛吗?”
华奕轩朝那只指向自己的手缓缓移动几步,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只手,而是把利剑,二十几年来插在心头的痛,鲜血淋淋,却没有人能够瞧见。
“父亲——”声音飘忽,在上空盘旋消散,赵主使愣住,已经记不起上次听他唤这两个字是何时,恍若隔世。
“父亲——你真的以为儿子什么也不知道吗?”眼里泪光隐忍,似乎还带着浅浅笑意,“可惜父亲天资过人,儿子也不得不继承了一些。兄长离开的时候我的确还小,但也足以判定是什么要了他的命!”
赵主使扑通一声跌落在椅子上,老泪顷刻间涌出,哆哆嗦嗦地:“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月光倾下,屋内的烛火忽明忽灭,父与子更像是两个陌路人,赵朝语的离开如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门,横在他们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赵主使才再度开口,有气无力却态度坚决:“亲事不可以退,你若不应允,春回久药馆入册之事也便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