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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儿(37)

两人一路疾赶,待到那小洲之上时,俞莺巧和殷怡晴战局正酣。符云昌哪里能料到这个场面,一时愣住了。

   雨幕之下,银鞭破空,声声呼啸。俞莺巧的招式,朴实无华,却简单有效。而殷怡晴亦不是范范之辈,她身姿轻巧,虽是娇媚之态,手上功夫却凌厉霸道。而更可 畏是,面对那飒飒鞭风,她竟不避让,反倒数次突入,出掌强攻。俞莺巧心中有些忐忑,她从未见过殷怡晴的功夫,不知她深浅。何况,再怎么样,也不能真拼个你 死我活。诸多顾忌,行招难免犹疑。殷怡晴显然察觉了此事,出手愈发狠辣,全然无情。

符云昌回过神来,飞身入了战局,阻了那两人的招式,道:“好好的干嘛打架?”

俞莺巧还来不及说话,殷怡晴就道:“咦,二对一?也好呀!”言罢,一掌就击向了符云昌。俞莺巧见状,一把拉开他,扬鞭打了过去,将殷怡晴逼退。

符云昌这才动了气,忿忿道:“你这女人太不讲理了!你想打,老子奉陪!”言罢,他将俞莺巧推到一旁,纵身与殷怡晴缠斗起来。

“符大哥!”俞莺巧唤他一声,见劝不住他,又怕他鲁莽吃亏,便也入了战局周旋。

到了此刻,俞莺巧哪里还是打架的人,已然是在劝架了。符云昌没有她那么多顾忌,况且又是绿林出身,招式威横。这倒合了殷怡晴的心。两人招招凶猛,俞莺巧夹在那二人之中,倒让自己陷了险境。

   殷怡晴看准了时机,侧身避开符云昌的杀招,复起一掌,击他心口。俞莺巧正想拉他避开,殷怡晴的掌势忽变,转向她来。俞莺巧急忙避让,却只能避开要害,那 一掌依旧击中了她的肩头。那力道不轻,她身子一歪,摔了出去。符云昌一见,出掌击向了殷怡晴。殷怡晴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也闪避不得,同样受了一掌,摔倒 在地。

符云昌一击得手,也不多计较,径直转身到了俞莺巧身旁。“妹子,你怎么样?”他扶起她来,关切问道。

俞莺巧的脸色惨白,一时急痛,叫她说不出话来。听符云昌这么问,她只得勉强扯了笑容,摇了摇头。

符云昌哪里能放心,一把抱起了她,转头对殷怡晴撂下了话:“你等着。老子回头再来收拾你!”他抱着俞莺巧,踏步纵身,往庄内赶去。清音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符云昌抱着俞莺巧往诊室去找肖让。肖让刚刚醒来,正懊恼自己瞌睡误了病人,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皱眉叹气。符云昌闯进来时,着实吓了他一跳。

“愣着干嘛,过来看病啊!”符云昌吼他一句,将俞莺巧放在了一旁的病床上。他紧皱着眉头,看着俞莺巧,认真道,“妹子你先歇着,我去宰了那女人!”说罢,他也不顾俞莺巧的阻拦,径直冲了出去。

肖让带着不解走到俞莺巧床边,问道:“怎么了?”

俞莺巧正为符云昌的事揪心,也没答他,只强忍着痛,急切道:“公子,你快去拦住符大哥!”

肖让噙着笑,在床沿坐下,道:“所以到底怎么了?”

他的慢条斯理让俞莺巧愈发紧张,她本不想把因由告诉肖让,但此刻也顾不得了,便避重就轻道:“他……他要杀的,是殷姑娘……”

肖让听罢,眉头轻轻一蹙,道:“是我师姐打伤了你?”

俞莺巧也不知该怎么答他,只好沉默。

肖让垂眸一叹,道:“我早先不就说过了么——你把衣裳解开,我看看伤处——我师姐最是心狠,你何苦还跟她纠缠。”

俞莺巧说不出话,只是低下了头。肩上伤处,疼痛入骨,她牢牢抓紧衣襟,怎么也不举动。

肖让已取出银针来,铺在了膝上,见她不动,他笑道:“我梅谷武学讲究内力,掌法亦是如此。这一掌早已将真气迫入肌体,伤筋脉,凝淤血,若不尽早施以针石,只怕你这条右臂就要废了。”

俞莺巧微微惊骇,却还迟疑。她望着他,道:“殷姑娘也受了伤……”

肖让笑叹一声,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纵然她是我师姐,我也得先治你。”

俞莺巧听他这样回答,心里竟急躁起来。厚薄亲疏,孰轻孰重,这古怪的念想,让她又追问一句:“符大哥此去是要杀她,公子一点也不担心?”

一听这话,肖让扶额叹道:“我倒是更担心小符。他的功夫我也有数,即便我师姐受伤,只怕他也不能取胜。只好希望我师姐念及自己的伤势,不跟他正面冲突才好……”

“为何公子你能如此冷静?是不是到了此刻,你还觉得这只是姑娘家淘气?若我真的跟她生死相争,你也是这般无所谓么?”俞莺巧心绪难抑,说完这番话时,已然红了眼眶。

肖让怔住了,也不知她为何如此。

房里还有其他几个病人,几日调养,病情也都渐好,见他们如此说话,都识相地起了身,默默往外走。清音见状也不敢再留,悄悄退出了门外。

俞莺巧察觉众人举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她低了头,轻声道:“对不起……”

肖让叹口气,道:“不必道歉,是我不对。我师姐向来胡闹,也惹过不少危及性命的事,我都习惯了,倒忘了你不是这般冲动好斗之人……你与她相争至此,想必是有了不得的理由,何妨告诉我,我也好替你们说和。”

俞莺巧抬眸望着他,戚然道:“若无法说和呢?”

肖让笑了,“你都没告诉我,怎知我无法说和?”

   俞莺巧的心思百转纠结。告诉他又能如何,消息已经传出,事态一触即发,谁能挽回?可若是不说,她这一腔愤懑,又该如何宣泄。许久,她终是顺了自己的私 心,慢慢开口道:“……云蔚渚上所有遭遇,皆是冲着王爷而来。而行事之人,正是赵志博。殷姑娘早知此事,她隐瞒众人,留王爷在岛,保全王爷之余,更准备施 计激赵志博动手,好坐实其罪,牵扯出其幕后主使……不消几日,信号一起,赵志博便会领兵攻岛,这岛上百余人,只怕都……”

肖让闻言,肃然沉默。

俞莺巧看着他,苦笑道:“公子现在可还有说和的自信?”

肖让皱起眉来,扶额摆手,道:“等等,我头有点疼……赵志博是谁?名字似乎哪里听过,对不上人啊。”

这句话,让俞莺巧笑了出来,而眼泪也在此刻落下,如断线珍珠。她一瞬释怀,笑着,却停不了泪水,微微哽咽着道:“是我淘气了……”

肖让有些茫然,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反应。

   “对不起……”俞莺巧一边擦着泪,一边道,“殷姑娘早已说过,公子若是知道这般卑鄙之事,必不能忍。但事到如今,公子亦无能为力,不过平添忧心难过。我 早已打定主意,不会告诉公子。但原来……”她又笑了起来,“原来,我根本忍不住……我忍不住想让公子忧心难过,因为如此,我便知道公子是站在我这一边 的……这可不是我仗着公子温柔,故意淘气了么?”

不知怎么的,肖让竟微微有些心酸。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擦着眼泪,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手掌的温暖,让俞莺巧心生宽慰,伤口痛楚、雨水寒凉,乃至那种种郁结委屈,都慢慢消解。她一阵疲惫,忍不住想要靠上他的肩头。可就在她靠近的那一刻,肖让猛然起身,退开老远。

俞莺巧一惊,就见眼前的男人一脸尴尬。她窘迫不已,且不说她一个女儿家如此大胆,吓着了人。光是她这一身沾满泥水的衣裳,他又岂会让她近身。她羞赧难当,低下了头,正要道歉,却听肖让先她开了口,道:“抱歉……不是不让你靠,只是……实在是有些为难……”

俞莺巧忙应他道:“是我唐突,公子不必道歉……”

“不是……”肖让愈发尴尬,挣扎了好久,才无奈道,“我说实话吧,前些天我的东西都烧没了,这身衣裳一直没换过。近日来又缺水少柴,所以……”他又挣扎了片刻,“所以……也……也未曾沐浴……呃,所以,实在是不方便……呃,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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