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此夜星辰(28)

艰难的思考间,撑起的护盾上渐有了裂痕。她的双臂不住颤抖,整个人被一点点地往后推。不甘和绝望交缠着涌上心头,催得她红了眼眶。

不能输不能输不能输

她听着自己的心如此叫嚣。

就算真的废了这双手臂,也绝不能输给那二人

就在她想要孤注一掷之际,后背突然靠上了一副温暖的胸膛。

辰霄

辰霄站在她的身后,如她一般将双手交叠,抵上了那岌岌可危的护盾。他并不会铁帐诀,这么做并无异议。但他撑开手臂的时候,冉悦忽觉一阵轻松,竟好似那剑光的强压真的减弱了一般。

“主上,”辰霄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温软,“我数三声,你解除护盾,退到我身后去。”

冉悦的不解不过片刻,明白过来的那一瞬,她脸色煞白,斥他道“不可以”

辰霄多少也料得到她的反应,笑道“主上不必担忧,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神桑金蕊被毁去罢了。这是最后一招了,只要挡下,我们就赢了。”

就在那一刻,冉悦心中叫嚣的声音骤然安静了下来,一并连周围的世界都寂静无声。她并没有听见辰霄倒数的声音,亦没有听见绝斩的嘲讽,更没有听见自己的护盾彻底碎开的声响

而后,整个世界复又喧哗。剑光突破盾防的那一刻,一切都太迟了。眼见她未及时退后,辰霄只得将她抱进怀中,尽可能为她挡去伤害。强大冲力,将二人抛出数丈,更重重摔砸在地。

耳畔又倏忽安静,冉悦只觉头脑里嗡嗡作响,混沌一片。连思绪亦被这混沌吞没,直到辰霄轻扶着她的肩膀,声声唤她,她才略微清醒。

“主上,是哪里受伤了”辰霄关切地问道。

冉悦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全未被剑光所伤。反观辰霄,虽也不见伤痕,但那褴褛的衣衫,便是惨烈伤势的证明。

他们输了。输得彻底。

她说不出自己的感受,比起不甘来,一种更为深重情绪压在心口,却分不清是无奈还是沮丧

绝斩看着他们的败象,扭头道了一声“烦,回去了。”

话音一落,他自化作剑光,归入了越无岐手中的灵缶。

越无岐将灵缶收起,缓步走到了冉悦身前。辰霄见她过来,不免紧张,忙撑起身来,护在冉悦的身前。

“三招已过,我不会再出手的。”越无岐淡淡道。

辰霄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笑道“多谢。”

越无岐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向了冉悦。冉悦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着眉眼,看来甚是颓丧。

“你也该明白了吧。”越无岐冷声道,“不甘心又怎样强就是强,弱就是弱,不是仅凭意气和机运便能扭转。但最可笑的是,你却不是输在强弱之上。而是输在你一贯的优柔寡断。当放手时,便该放手。一意强留,不过彼此折磨。你是经过一次的人了,为何还不能明白”

冉悦被这番话勾起了旧痛,她抬眸,忿然望着越无岐,却偏无话可说。

越无岐亦望着她,冷漠的神色中透着若有似无的惆怅,“若当时你愿意断去灵羁,他不过是再次回到宿星潭罢了。日后道行精进,炼化出复数的灵羁也并非不能,或许还有再见之缘。可你终究不愿”越无岐说得很慢,慢到每一个字都似有千斤之沉,“是你逼他灰飞烟灭。如今,又要重蹈覆辙难道这一次,你也要等他自己跳入宿星潭么”

听着这番话,冉悦的眼眶一阵酸涩,禁不住要落下泪来。

这时,玉昳真人飞身而下,立在了三人中间,对越无岐道“好了,胜负已分,又何必多言呢。”他说罢,又转向冉悦,“冉悦,你既输了,这次就留守神毓峰罢。从此只安分守己,知道么”

冉悦哪里还答得出话。眼见越无岐拂袖离开,她再忍不住泪水,任眼前模糊一片

待越无岐走远,辰霄松了口气。他身上的伤已愈合得差不多了,痛楚也已完全消失。他动了动手脚,确认无碍之后,便屈膝半跪,向冉悦伸出了手,问道:“主上,能站起来么?”

便在他的手要触及冉悦的那一刻,冉悦却将他的手轻轻推了开来。

“对不起……”冉悦哽咽着开口,“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说罢,慢慢站起了身来,颓然走开。

辰霄默默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神色中虽有忧怯,却依着她的话,没有跟随。

玉昳真人见此情状,摇头一叹,对一旁的宁疏道:“我们也走吧。”

宁疏也无法,只得随真人离开。

而后,因驰援之故,全派上下一片忙碌。广场上这场闹剧,不过引得几句议论,很快便无人再提起。

待到出发之际,宁疏不禁觉得,还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只怕只有他一个人了。冉悦始终没有回房,辰霄大约还在等着,若是不管他们,还不知要折腾到多晚。但说要去管他们,却又似乎有些多管闲事。到底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况且安慰劝解也并非他的强项。思虑再三,他只好去找了宏毅。

宏毅见到宁疏,倒有些惊讶。虽说在门派中是同辈,但身为宫主的入室弟子,宁疏的地位自比其他人高些。如今这般,颇有些纡尊降贵的味道。待宁疏说明来意,宏毅不禁莞尔。谁能想到这看来高傲的师弟,却是个如此细心又体贴的性子。他有心调侃几句,但终究不熟,还是作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待送走宁疏,他便起身去找冉悦。

说起来,“找冉悦”这件事,放眼灵宿宫,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绕过大殿,取小径往后山,穿过一片松林,有一块突岩。突岩之下,有一处小小的凹陷。说是山洞,但却不深,不过容得下一个幼童罢了。所以,如今这地方,是万万容不下冉悦的。

眼看她蜷紧身子把自己藏在岩石之下,却还露着双腿在外,宏毅笑叹了一声,缓步走了过去。

“哟,这是谁呀。”宏毅开口,笑道。

冉悦听到宏毅的声音,将埋在双膝里的脑袋抬了抬。她早已止了哭泣,只是眼睛还红着。她看了宏毅一眼,又恹恹垂下了眼睑。

宏毅依旧笑着,在她旁边坐下,却不再言语。

许久,却是冉悦开了口,道:“好饿。”

“可不是,”宏毅道,“太阳都要下山了,什么都还没吃吧。”

冉悦头枕着自己的膝盖,手指揉搓着衣角,道:“先生,我是不是哪里得罪镇溟坛主了?”

“啊?”

“她好像特别讨厌我……”冉悦压着声音,听来甚是委屈,“还是说,我本来就是个讨人厌的人?”

宏毅不禁有些好笑,但看冉悦如此沮丧,他多少忍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嗯,今早的事呢,我听你宁疏师兄说了。要我说,镇溟坛主倒不是讨厌你,是恨你啊。”

这话把冉悦吓到了,她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宏毅。

宏毅不紧不慢地补了话:“恨铁不成钢。”

冉悦怔了怔,抬手在宏毅臂膀上打了一下。

这一下打得甚是绵软,根本造不成伤害,但宏毅却装出了十分的疼痛,道:“哎哟,怎么还打人呢?”他说着,渐收了戏谑,“其实,那日你与殛天剑侍交手后受了伤,是镇溟坛主救你回来的。”

“这我知道。”冉悦喃喃道。

宏毅笑笑,又道:“后来她就来找了我。”

“诶?”冉悦不免惊讶,“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兴师问罪呗。”宏毅回想起那日的事,不禁苦笑。

要说这镇溟坛主越无岐是出了名的冷淡凉薄,自己麾下的弟子都不甚热络,何况是烈炎坛的弟子。故而她的到来,着实令宏毅惶恐。彼时,宏毅还未听说冉悦对战剑侍之事,自然也猜不出越无岐的用意。好在越无岐不是拐弯抹角之人,直截了当地问:

“烈炎坛弟子冉悦天资甚高,你身为她的带教师父,为何刻意隐瞒?”

上一篇:美人儿 下一篇:珍珑.无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