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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103)+番外

对方比她着急。

就在这时,地上监生的手动了动,脸偏过了几分,额头的鲜血汩汩淌了半边脸。穆澜仍然认出了他。

是提前离开饭堂的苏沐!

既然是认识的人,穆澜就不忍心走了。她只希望苏沐能坚持到晨曦初现的时侯。

冬青树下藏着的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静默中,他突然从冬青树后一跃而出,手中的刀狠狠向苏沐刺去。

风声嗖地响起,一道光出现在黑影的眼瞳中。

他只得收刀竖直挡在面门前。叮当声中,一柄匕首去势未竭,扎进了旁边的树里。他并未犹豫半分,一击不中,腾身跃向了冬青树后,刹那间就退走了。

穆澜这才从树后出来,感觉到林中无人,朝苏沐跑了过去。

“苏沐!”穆澜叫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伸手在他颈间一按,脉息全无。

他脑袋旁边有块石头,上面染满了鲜血。穆澜看了看位置。看起来苏沐像是走在林中,绊了跤,额头撞在了石头的尖角上,意外身亡。而穆澜知道,苏沐是被人打晕带到这里,然后用石头砸破了头。

她站在黑暗中久久无语。苏沐一个落第穷举子,怎么会引来高手刺杀,还装扮成意外的模样?

淡淡的晨光涌来,让林中的视线更亮。穆澜看到苏沐刚才动弹时,手指甲在地上画出的痕迹。那是几根极短的弧线,稍不注意,只会让人以为是手指随意从地上划过的痕迹。

穆澜仔细将这几根弧线记在了心里,低声说道:“苏沐,对不住。你已经死了,我只能让你暂时留在这里。一有机会,我会说出今日所见,让衙门抓住凶手替你报仇。”她可以暗中告诉秦刚,让锦衣卫出面。

这几天没有下过雨,穆澜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她再也无心去锦地院附近用早饭,取下了扎在树上的匕首,悄悄离开了树林。

第110章 入学礼一

巳时,灿烂的朝阳肆意挥洒着光。国子监彝伦堂前的广场上新进监生们身着礼服排列整齐。年轻的脸如同春天的太阳,朝气蓬勃。

以率性堂为首的六堂监生为给学弟们一个好榜样,站在了最前面。六色不同的礼服格外醒目。

晨风微拂,衣衫飘飘。一派赏心悦目。

一个时辰前,苏沐被人敲死在树林中。新监生急于赶来参加入学礼,老监生们按时上课。是这个原因才让苏沐的尸身到现在还没被人发现吗?阳光灿烂的广场,监生们精神振奋。想到苏沐孤零零躺在树林中,穆澜暗暗叹息。

清晨太早,那个人能准确找到落单的苏沐杀死,一定是国子监里的人。林中光线太暗,她的匕首飞过去时,那人竖刀挡飞,刀光亮过的瞬间,穆澜记住了他握刀的手。骨节粗大,皮肤不白,身材高大,是个男人。

穆澜只庆幸自己没有对监生太多的同窗之情,没有暴露在那个凶手面前。她在暗敌在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沐画的那几条弧线又是什么意思呢?她想着这件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监生们的位置是按举监生、荫监生、贡监生和捐监生排列的。穆澜奉旨入学,排在了荫监生之首。

学正们正拿着名册挨个点名。

听到谢胜的名字,穆澜往右首看去,很意外谢胜居然是荫监生。谢胜站得如标枪般挺直,大声应到的时侯,手里的铁枪往地上一顿,惊得身边的荫监生哆嗦了下。

“你拿的是什么?谁说能够持枪来参加入学礼?”学正被这一声闷响惊得愣了愣,快步走到谢胜身边。知晓是荫监生,语气中少了怒意,多了些啼笑皆非。

谢胜憨憨地答道:“俺娘说枪不离人,人不离枪。人在枪在!”

浓浓的口音惹得身边的荫监生直笑。

“谢公子,这是入学礼,不是战场。来人!”学正心里骂了声憨货,叫了个小吏来,客气地说道,“谢公子,入学礼完了就还给你。”

谢胜就是摇头。

学正为难了。

许玉堂笑着说道:“谢公子,你把铁枪放在一旁,你人在,枪也没丢。这也叫人在枪在,你说是吧?否则犯了监规,被追出国子监,你怎么向你娘交待?”

谢胜还没憨到蠢死,想了想,向许玉堂行揖道:“多谢你提醒。”

学正松了口气,心想许尚书家的公子明事理肯帮忙,难怪京城姑娘们万人空巷倾心于他。对许玉堂的印象又好上两分。

谢胜没把铁枪交给小吏,大声说道:“他拿不动。”说着自己走到了广场边缘,将铁枪往地上使劲插了下去,这才走回来。他的目光斜斜望过去,正好能瞧到自己的铁枪,总算放心了。

穆澜的目光盯着谢胜。他的手骨节粗大,肤色黝黑,有几分像林中凶手的手。那杆铁枪少说也有几十斤,谢胜的武艺一定很好。可惜,凶手的身材没有谢胜那么壮实高大。如果比照谢胜的手去找凶手呢?她扬了扬眉,觉得这个主意也许能帮上忙。

视线所及,那几位早晨被弄脏礼服的监生衣着整洁。她右边站着的许玉堂迎上了穆澜的目光,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穆澜半开玩笑问道:“你们自己洗的衣裳?”

许玉堂低声答道:“找学正拿了新的。为防礼服破损,国子监多做出一些……都要养家糊口不是?”

但逢大典,监生都要穿礼服。总会有各种意外,衣裳破了,脏了,监生着急。国子监负责衣袍的后勤官员们就逮住了这个机会,多做一些备着,高价卖给监生应急。

典礼上衣冠不整惩罚监生,扣学分,坏了前途,不如让让下面的低阶官员赚点银钱。皆大欢喜的事,高层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

许玉堂的爹是礼部尚书,他对国子监的情况一定早打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轻如蚊蚋。倒让穆澜对许玉堂高看了几分。没想到身份尊贵如许玉堂,也知道养家糊口。看来谭弈虽有东厂撑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目前谭弈对国子监的微妙情况还不是特别明白。

穆澜早晨在饭堂刻意粗着喉咙出声提醒,并不想当场引起谭弈等人的怨恨。现在私下底让许玉堂承自己的人情,也许将来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再加上无涯这重关系,又和许玉堂是舍友,穆澜自然地把林一鸣卖了:“林一鸣绊了苏沐一跤。”

林一鸣为何为绊倒苏沐?想害自己衣衫不整受罚,真够歹毒!许玉堂根本不用想,朝前面的谭弈投入一个冰冷的眼神:“东厂走狗!”

穆澜更是诧异。她是今天才知道谭弈的身份。看来许玉堂早知晓了。

“晚上回去再说。”眼下不是说话的机会。穆澜肯告知实情,意味着她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相帮皇帝的。许玉堂很高兴。

“苏沐!”负责点名的学正拿着册子站在举监生处,见没有人应答,又叫了一声,“苏沐!谁和他同住?”

谭弈和苏沐同屋居住,只得拱手道:“学正大人,学生与苏沐是舍友。最后见到他是早晨在饭堂。他先行离开,学生就再没见过他了。”

学正愕然。入学礼何等重要,这名叫苏沐的落试举子居然无故缺席,他气得叫了小吏过来,叫他去找。

穆澜认出了两个举监生。在饭堂中被自己踩了林一鸣一脚弄脏了礼服,也穿戴整洁。看来谭弈这拨人也迅速在国子监找到了门路。自己也不能太过看轻了他们。

监生们站在广场上说话也是低声。学正点名的声音份外清楚。

后排的林一川伸长脖子朝前看,举监生的队伍中明显空了一个位置出来。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和谢胜将苏沐从树上救回的事,心里生出了不祥的感觉。

点名仍在继续,没有人过多纠结一个监生的缺席。

国子监的官员们以陈瀚方为首站在台阶上,抚须微笑着望着学生们。

每一年新监生入学,看着这些青春四溢的少年郎们,官员们总会想起自己年轻时。感染着扑面而来的蓬勃朝气,仿佛也跟着年轻了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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