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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150)+番外

奶娘笑着应她:“姑娘跑慢点,核桃才数到五呢。”

拐过回廊,还隐隐听到奶娘帮着核桃计数的声音:“七过了是八,不是九。重新数……”

躲哪儿好呢?钻田七藤底下去?不不,核桃知道自己爱钻花丛。跑进院子的穆澜眼珠转了转:“爹该回来了吧?我躲他书房去。核桃不敢来找。我藏着吓爹爹一跳。”

她推开书房的房门,将门关上。穆澜轻车熟路地爬进了书桌旁的长案下。长案靠墙的一头有只小柜子。她费劲地将里面的藏书全搬了出来,一本本推在小门外。小小的柜子刚好够她抱着腿坐下。她将小门开了一小道缝,靠坐着算着时间。

好安静啊,穆澜无聊地等待着,等得不耐烦了。她悄悄将柜门推开,这时她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她抿嘴笑了笑,没有作声。

奶娘的褐色马面裙出现在眼前。她只站在门口靠近书桌的地方,不敢真的进来翻找:“姑娘,你在书房吗?老爷要回来了!姑娘!”

穆澜捂住了嘴偷笑。

奶娘失望地没听到动静走了。茧绸摩擦的声音渐渐消失。

爹就快回来了呀。穆澜打消了主意,重新把柜门拉拢。眼前的光亮变得阴暗,她闭上了眼睛,甜甜的笑着。等听到爹进来的声音就出去吓他。

她就这样抱着小短腿靠在柜子里睡着了,直到被翻动东西的声响惊醒。穆澜揉了揉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阴暗的地方是哪儿。哦,她和核桃捉迷藏,藏到了父亲的书房里。爹回来了?穆澜轻轻把柜门推开了一道缝。

父亲正弯着腰背对着她。

穆澜忍着笑,一点点推开柜门。

外面的光线扑入了眼帘。她正想推开搁在柜子外面的书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她愣了愣。

父亲霍然站起:“你们……”

一蓬鲜血飞溅而起。血洒在书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穆澜脸上微凉,惊得愣住了。

耳中传来卟咚的闷响声。父亲倒在了地上。鲜血从无头的颈腔里不停地涌出来,顺着青石砖肆意流淌。他的头颅被直接砍断,轱辘滚到了柜门前,被堆放的书籍挡住了。他看到了穆澜,眼珠瞬间瞪圆了,然后失去了光彩。

穆澜猛地拉紧了柜门,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

外面的声音像在彼岸响起。哭叫声,奔跑声,东西摔碎的声音,纷繁杂乱。她一定是在做梦。她只要继续睡,再醒来,这个梦就没有了。

她忘了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她醒了。穆澜小心地将柜门推开了一道缝。

外面一片黑暗。她不要再做这个梦了。她再也不捉迷藏了。她只要找到奶娘和核桃,这个游戏就结束了。她快手快脚地从小柜子里爬了出来。

屋里响起咕噜一声。她不敢看,也不敢想。拼命地爬到门口,门开着,她翻过门槛爬到了屋外。

又一双眼睛在瞪着她。这是父亲贴身的老仆。穆澜尖叫了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头碰到软软的东西,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到了母亲染满鲜血的脸。

她吓得坐倒在地上。

她抽搐着,她不要做这样的梦了。

一轮明月从乌云背后奔了出来。澄静的月光将院子照得透亮。

穆澜坐在满院的尸体与血渍中。她认出了管家、厨娘,母亲房里的嬷嬷,服侍她的婢女。她看到了奶娘和核桃。

她想这一定是梦。她壮着胆子去拉母亲的手时,她看到了自己的双手,手掌血红一片。她哆嗦得往裙子上擦。白色的裙子不知何时变成了鲜红色。狰狞的血腥惊涛骇浪般朝她扑来,像汪洋大海没过了她的头顶。

她一定要从梦里醒来。穆澜挣扎着往前游着。只要游上岸,她就能摆脱这可怕的梦魇了。她游得这样累。鲜血的腥气包裹着她,她死死地闭着呼吸,生怕喝进了嘴里,吸进了鼻子。渐渐的,她憋不住了。而血海却没有尽头。她终于没忍住吐出一口气,一口鲜血灌进了她的嘴里,她拼命地往前游着……一只手抓住了她。

“小穆!醒醒,你梦魇着了!“

穆澜蓦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趴在床头呕吐起来。

她吐得酸水都出来,还不停地作呕。

林一川轻轻拍着她的背,将茶杯送到她嘴边:“嗽口。”

她拿过茶杯喝了一大口,嗽了嘴吐掉。目光极自然地往右襟瞥了眼,她自己结的衣带好好的,没有动过。穆澜松了口气:“方便洗个澡么?”

林一川愣了愣:“方便!”

他说着伸手就想去抱穆澜。

穆澜腿一抬便下了床。

林一川讪讪地伸手理了理被子,指着旁边一道门:“浴房在里面。拉下铃就有人送热水,拔了竹塞,水就出来了。浴桶旁的衣裳是给你准备的。”

“谢谢。”穆澜朝他笑了笑,推门进去了。

“本以为还能再扑我怀里哭一场……”林一川嘟囔着遗憾着,却极佩服穆澜的神经。见她梦里蹙眉,觉得她在做噩梦推醒了她。这才一醒过来,马上就清醒了。

“什么时辰了?我昏迷了多久?”穆澜从浴房门口探出头来问道。

“啊?”林一川吓了一跳,生怕被她听到自己的话了,“酉初,你睡了一整天了。这是我家。我去瞧瞧药熬好没。郎中说你惊了神,喝剂安神汤休息下就好。”

林一川说完出了房间。将房门关上时他故意弄出了声响。他怕穆澜不会放心地洗澡。他站在门口和燕声大声闲聊起来。

第163章 不辞而别

“燕声你看这群蚂蚁。这条虫这么肥,你说它们怎么把它弄进那么小的洞口?”

“少爷,我记得你五岁时就对看蚂蚁不感兴趣了。”燕声很不习惯和自家公子这样闲侃,全是废话,声音还很大。

“我现在又感兴趣了!”林一川依然声音很大。

他的声音很大,隔着门传进来,浴室里她就听见了。隔着雕花木门,穆澜沉默地看着门外闲聊的林家主仆,心情格外复杂。

她知道,林一川故意提高声音只是为了让她放心。他闯过一次浴室,无非是担心她洗澡不痛快。

他是极好极好的。穆澜微笑着。笑容却未染透她的双眸。

五岁时,她对蚂蚁感兴趣。常问父亲蚂蚁病了吃什么药。父亲带着她在园子里找蚂蚁窝。告诉她蚂蚁本身是味药。守药园的黄妈妈患了风湿,她和核桃很得意地将夏天攒的一把蚂蚁混在了厨房送给黄妈妈的粥里,害黄妈妈跑去厨房大吵一架。她成功的被母亲打了五个手板。父亲也骂了她。说她尚不能开方。骂完后却带着她去寻蚂蚁的巢穴,给黄妈妈泡了一坛加了蚂蚁的药酒。

穆澜用手指摸了摸眼角。手指干燥。她明明心酸想哭,却已没有泪。

房门外主仆俩还在说着没营养的话。

“院子里这两棵银杏树什么时侯结果?结的银杏果有没有扬州老宅银杏院的果子大?”

“老爷很喜欢吃白果炖鸡。我也很喜欢。”

燕声耿直地提出了怀疑:“少爷,你从来不喜欢吃白果炖鸡。”

林一川爆跳如雷:“少爷我现在喜欢吃了,不行吗?”

……

“再见,林一川。”穆澜退至窗前。像从前来给林一川“解毒”时,轻巧翻窗离开。

过了很久。林一川有气无力地指着嗓子,示意燕声去倒杯茶水来润润喉咙。

燕声很难得的聪明了一回,严肃地说道:“少爷。从穆公子沐浴的时间上看。我认为她身体虚弱,极可能已经昏倒在澡桶里,然后溺水……”

林一川嗖地撞开了房门,消失不见。

燕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为难地叹了口气道:“比对姑娘还上心,可怎么得了哦。”

房间里没有人。浴房里也没有。林一川望着打开的后窗,心里空荡荡的。

“离我远点,算帮我大忙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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