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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3)+番外

庄家的眉轻轻挑了挑。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就这样随便摇摇,居然第九把还是小。然而像眼前少年这般,继续坚定博小的人已经没有了。赌台四周的赌客们都觉得开大机率甚过连开九把小。赌资全移到了大字上。

少年穿着干净的布衣,眉目清俊如画,脸上挂着羞涩和紧张的表情,看起来像个稚儿。他将本金揣进了荷包的举动表明,他并不是个烂赌之人。庄家对穆澜生出了好印象。初来就连赢两把,运气倒不错。庄家想着,又高喝一声:“买定离手!开喽!二二四,小!”

“哎哟,邪门了!都开了八把小了,怎么就不摇一把大?!”一名赌客用力捶着胸,悔得直叫唤。

拔去庄家抽成。穆澜一人押小,赔率翻倍。他惊喜地拿着赢到手的十六两银子,有点讷讷无语了。

“公子好手气,连赢两把。好事不过三,不如见好就收。”也许是穆澜的表现太斯文,庄家好心劝道。五十两银够中等人家过上一年。十六两对穿普通青布衣裳的小户人家来说不是小数目。

穆澜满脸喜色,喃喃说道:“好事不过三,说不定这第三把,我手气仍然好。”

人性总是贪婪的。踏进这里,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这少年就会变得和别的赌客一样。见得太多,庄家脸上恢复了淡漠之色,摇响了骰盅。

赔光银钱的赌客已不知所踪,新来的赌客凭着自己的经验押着大小。庄家的手离开骰盅之后,穆澜自言自语道:“九为极数,这把该开大了吧?”他似下定了决定,将十六两银全推到了血红的大字上。

又赌对了!庄家有点吃惊穆澜的好运气,不禁笑道:“万一开出来的仍然是小,公子不是要全部输光?”

穆澜愣了愣,不好意思地回道:“哪里会输光呢?输的都是我赢来的钱。”

庄家哭笑不得。人人都如这少年一般,只拿赢来的钱赌,这世上就没有输家了。他有些赌气地想,就算连赢三把,总有你输光拿出本钱的时侯。他不信这少年的运气能一直好下去。

然而,穆澜拿着第三把赢来的四十两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个铜子都没舍得打赏他。庄家瞥着穆澜走向别的赌桌颇有些不甘地想,吝啬的小公子,你一定会输光离开的。

时光在对赌中悄然而逝。午时左右,穆澜赌遍了一楼所有的赌台,不声不响地赢了三千两。他揉着太阳穴,只赢不输,还不能引人瞩目,有点累了。

“公子,想用点什么?”面对赢钱的赌客,伙计的殷勤中多了分尊敬,更多的愿望是将他留下来。

一句话勾起了穆澜的馋虫,有点好奇:“什么吃的都有?”

伙计笑得眼不见牙:“只要您出得起银子,想吃什么都行。”

穆澜瞥了眼二楼。他需要休息。从善如流地随伙计去了。

后院一湖碧荷旁搭着卷棚,用隔扇隔出一间间雅室。里面布置着躺椅案几。有娇小美貌的小娘子温柔地替客人敲腿揉肩,说书声,丝竹声热闹并不显得嘈杂。

穆澜惬意地择了角落一间清静的雅室坐了,吩咐小二捡扬州名菜摆桌席面。

蟹粉狮子头粉嫩不腻。拆烩鲢鱼头味香醇浓。水八鲜鲜脆香甜。穆澜吃完躺在躺椅上品一盏扬州名茶魁龙珠,欣赏着怒放的白莲摇曳的青莲。他的眼睛半睁半闭,舒服得似要睡着了。

竹帘垂下,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拥挤热闹的赌场气息被眼前一湖莲花驱散得干干净净。

五月的阳光不浓不烈地卷棚上晒进来,湖风不冷不凉温柔吹动纱帘。

这边一静,外面的声音就显得大了。近的是旁边雅室的谈话声,远的是随风传来的凝花楼里美人们的娇笑声。

穆澜仿佛睡在穆家班的船上,各种声音像浪潮一样起起伏伏。

紧绷的神经似乎仍然无法放松。穆澜脑中一遍遍响起另一个声音:“赌找林十八。嫖找蓝衣娘。”

林十八是流香赌场的管事,轻易不会出手。他需要更多的赌本,更好的运气……直到勾出林十八对自己的兴趣。

“办事都不肯给钱,也太抠门了!不晓得我的荷包比脸都干净么……”

低低埋怨了句,穆澜阖目睡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他才撑了个懒腰醒来。提起桌上的铃当摇了摇。竹帘掀起,小娘子捧了热水侍侯他净面。

“公子爷可歇好了?”

吴侬软语柔媚不己。穆澜轻佻地捏了把她水嫩的脸,塞了张银票在她手里,就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小娘子轻靠在他肩头悄悄告诉他:“最厉害的是十八爷,公子千万别和他赌。十八爷也不是没有输过。前几日来了个琉球富商,就赢了十八爷一局……最后输得身无分文被伙计架了出去。”

赢得输不得啊。穆澜微笑着又塞了张银票给小娘子,在她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再次进了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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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挖坑

见到穆澜的第一眼,林十八不由一怔。

少年身体单薄,眉眼俊秀精致,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穿着四百文一件的便宜布衫。瞧着像个穷家读书郎。

“十八爷。他第一把赢了二两银,马上把本钱揣了回去。”有伙计低声把穆澜的表现告诉林十八。

“楼下二十六张赌台。他赌到十六号台时才给了赏钱。依伙计们的回忆,那时侯他应该赢到了一千两赌本。”

“还有,撑船的老周送他来的。他最关心咱们家赌坊的声誉。有点怕赢了钱被赌场拦着。”

“骰子和牌九都没输过。不过,骰子他似乎更有把握。六号台的伙计对他印象特别深。他仿佛能‘听’。”

“二楼的七管事说,他摸牌九的手一看就不是养尊处优之人。”

也许这个穷家少年遇到了难事,急需银钱,想到流香赌场捞一把。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经历,林十八对这少年起了些许怜悯之心。

不动声色地站在穆澜身后看了两把,林十八暗暗心惊。少年没有出千,手中的牌时好时坏。但他仿佛知晓庄家的底牌,气定神闲地把庄家折磨得满头大汗,连拿着一手好牌都不敢赌下去。看了两把,穆澜又多赢了四千两银子。

林十八示意伙计离开,坐到了穆澜对面。

突然发现庄家换了人,穆澜愣了愣,脸上没当回事,心里一声石头落了地。林十八终于来了。

“公子,还是玩牌九?”林十八将紫砂壶递给了旁边的伙计,温言问道。

“行啊!”穆澜随口应了,又偷偷地捏了一把小娘子的手。

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这等侍侯茶水的婢女也能着迷。林十八很理解。十五六岁,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

从林十八坐下来之后,穆澜的好运仿佛到了头。他不停地输,赢来的八万多两转眼输了三万两出去,只剩下了五万六千两。门口窥视的伙计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少年不再贪恋小娘子的美色,眼神变得焦急。林十八慢慢啜着茶。眼角余光瞥见赌场伙计崇拜的眼神,他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宫灯的光正好投在铺了黑丝绒的赌桌上。少年拿牌的一双手有点颤抖。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打着台面。

他很紧张。林十八突然不想玩了。能以二两赌本起家,凭赌技和好运赢到五万多两。何必将他打回原形,拿着荷包里的二两银黯然离开呢?给他个教训,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有这样的赌技,送他五万两,也算结了个善缘。林十八对穆澜的兴趣渐渐消失了:“公子今天的运气似乎到了头。”

穆澜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不满地嘟囔着:“真邪门了。遇到你就不停地输。都输了三万两出去了。”

赌客便是如此。看不到自己赢的,只惦记着自己赢到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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