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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34)+番外

说话间林一川一直盯着看对方手里的刀。黑衣人的刀是同一式样,弓箭是一石强弓,还有刺穿楠竹的劲弩。彼此间配合默契,他们绝不是普通江湖杀手。

黑衣人扬刀砍向了他。

轻功这么好,武功却不怎么样。林一川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皮,思索着。刀夹杂风声砍来,却不够凌厉。为什么就这么个货色追上了自己?林一川边打边喘着粗气,像是用尽了体力,双手握着剑朝黑衣人劈下。

黑衣人眼神微眯,轻松挥刀将他的剑击飞,一脚踹在他后背。林一川扑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就晕了过去。黑衣人提着刀走到他身边,又一脚将他踢得翻转过身,见没有动静,不屑地说道:“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能把武艺练成这样实属不易。”

他朝竹林另一头看了眼,举起了手里的刀。

刹那间,他心中升起了警觉。就像野兽最本能的反应,他就地滚开。一柄匕首噗地扎进了他原来站立的地方。

“谁?”黑衣人悚然喝道。

竹林高处衫裙晃动,一位姑娘似驭风而来。极嫩极柔的身影像风中飘荡的一朵花。转瞬间就到了他眼前。

一点银光映进黑衣人眼中。他仓惶间举刀相隔。然而那个曼妙的身影轻飘飘地飞过了他的头顶。他回首的瞬间,像是什么东西扼住咽喉,让他呼吸困难。好快的身法!他脑中想着,眼前一片黑暗。长刀从他手中掉落,他费劲地伸手,摸到了喉间突起的一截刀尖。

拨出匕首,穆澜弯腰揽起林一川迅速地离开。

黑衣人卟咚跪倒在地上,瞪着吃惊的双眼就此死去。

竹林是这样安静,风无声吹过,吹散了浓浓的血腥味。良久,一双脚踩着轻脆作响的枯叶走到了黑衣人面前。

皂底布靴上一幅绣着云浪的缎袍微微摆动。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略胖的团脸斯文和气,穿戴像是个江南富家翁。

四周渐渐响起脚步声,先前的黑衣人赶到了这里。见到中年男人的瞬间,黑衣人齐齐单膝下跪:“大档头!”

梁信鸥沉默望着黑衣人喉间的血窟窿,想起了死在珍珑刺客手里的骆公公。那个女子的轻功令他惊艳,出手干净利落。用的也是一双匕首。难道珍珑是个女人?他喃喃说道:“总算对督主有个交待。”

“撤!”他轻声下了命令。

风从脸上掠过。林一川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柔软的衫裙勾勒出苗条的腰身,淡淡的桂花香气从她身上传来。从他的角度看去,白色的面纱被风吹拂着贴在她脸上,露出脸部朦胧的轮廓。林一川望着她,手指轻轻动了动,有种想立时揭开她面纱的冲动。

几缕长长发丝从鼻端飘过。

“阿嚏!”林一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醒了?穆澜低头,看到林一川灼灼的眼神。她立时松开了手。

身体陡然下坠。林一川乱挥着手叫了声,重重摔在了地上。他一个鲤鱼打挺帅气地跳了起来。

她站在高高的竹枝上,衣袂飘飘,像枝头初绽的娇嫩花朵。

“喂!你松手前不知道打声招呼?”林一川用力拍打着身上沾着泥土枯叶,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他是假装晕厥。为什么要在黑衣人面前假装体力不支被打晕过去?穆澜猜测着林一川的意图。然而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居然被他骗得出手!穆澜气恼不己。看来师父和母亲说的没错,她的心软迟早会害了自己。

穆澜冷冷看他了眼,脚尖踩着柔韧的竹枝,朝外掠去。

“我还没谢你呢!”

她头也不回离开,身姿轻盈美丽。

“还是个冰山美人?”林一川欣赏着她远去的身影,俊脸上涌起了笑容,“不理我?我不知道去杜先生家找你?。”

第37章 过世

竹溪里依然如昔。竹中那场刺杀没有影响到杜宅的清静。

暮色还没有完全沉入黑暗时,穆澜出现在桂花树下。

最后一线黄昏的光落在枝叶间。墨绿叶片间星星点点金色的桂花幽幽吐放着香气。穆澜有些紧张地站在树下。老头儿,你瞧见了没?“她”来了。你再不要再失望伤心。你看到“她”,是否就可以走得安心?

她轻轻攀下一枝,装着嗅闻着花香,透过枝叶望向池塘的对岸。

早已无法站立的杜之仙居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穆澜惊愕得放开了花枝。老头儿站起来了?这执念得有多深啊?

风吹过他的衣袂,穆澜依稀看到当年那个名满京城的翩翩公子。

老头儿被刺激得都能站起来了!穆澜激动地想,她是不是可以扮下去,让老头儿的病慢慢好起来呢?

她怔忡时,杜之仙突然整了整衣袍,双膝落地,朝桂树所在方向行了个大礼。

什么情况这是?穆澜下意识地就想闪身避开。然而,杜之仙伏在平台上再没有抬起过头。一丝不祥油然而生。穆澜不敢动,盯紧了他,盼着他重新站起来。

他以极恭敬的姿态跪伏于地,任由身体被黑暗吞噬。

时间仿佛停滞。暮色终于完全沉入了黑夜。

“师父。”穆澜的尖叫声打破了静默。她的心狂跳着,几乎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杜之仙。

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嘴角含笑,面容安祥。

穆澜摇晃着他,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一点晕黄的灯照亮了她和杜之仙,哑叔沉默地将灯笼放下,跪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穆澜抱着杜之仙,哑声问道。

哑叔跪在阴影里,高大的身躯沉重得像背负着一座山。

“回答我!为什么师父见着桂树下的女人会行叩拜大礼?他不是只想见他的心上人一眼吗?你骗我!”穆澜高声怒吼着。

哑叔的身体簌簌发抖,呜咽地哭了起来。他用头力磕着头,撞得平台砰砰作响。

穆澜扯住了他的衣襟逼视着他:“你说话!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扮成那个女人,他就不会泄了心里那口气,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哑叔,你从小就疼我,你为什么要让我害死师父?”

“你不是最听他的话?你怎么舍得让他死?”

“她是谁,你告诉我她是谁?她不是老头儿的心上人,是债主!老头儿欠了她什么?哑叔,你告诉我!”

哑叔颤抖着手比划着。

穆澜明白了。“她”若不出现,老头儿走得死不瞑目。他人生最后的夙愿就是对着“她”下跪行礼,乞求饶恕。

“至少师父走得安心。”穆澜喃喃说着,呜呜哭了起来,“我不甘心!我什么都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他欠了别人的债,我帮他还……”

哑叔抱住了穆澜,大手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穆澜瞧不见,此刻哑叔眼里的悲哀比夜色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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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几十名护卫举着火把将林一川和燕声遇袭的地方照得如同白昼。

“少爷,确定是这儿?”雁行仔细地把这块地方查了个遍,没发现任何异样。

林一川踢了踢自己装晕的地方。面前有块草皮被铲走了。打扫得真干净,连淌了血的地皮都铲走。他唔了声道:“查不出什么了。回吧。”

护卫拱卫着他上马离开,林一川突然又想到一处地方。

他沿途回忆,终于找到了那株竹子。雁过留声,那些人铲走了带血的地皮,还没有把这株粗大的楠竹砍走。他取了支火把腾身跃起,抱着竹竿爬了上去。

扎进竹身的弩箭已经被取走了。不过,他身上还有一支弩箭。箭簇上刻着鹰翅图案,从茗烟身上取出的,属于朴银鹰的那支。林一川将火把插在竹枝间,将弩箭朝着竹身上的孔洞插了进去。

纹丝合缝,就像原本这地方插的就是这支弩箭。

是东厂的番子……

取了箭放进怀里。他跳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说:“清理得很干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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