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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7)+番外

胸口又受了重一击。朴银鹰卟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眼前一片黑暗。朴银鹰觉得胸口的洞像传说中的冥渊,嗖嗖往外冒着冷气。他快死了。瞬息间他的灵台一片清明。

出行时谭公公曾道:“珍珑未必是一个人。”

没有帮手,珍珑如何能顺利地给自己下毒?没有内应,珍珑又如何如此熟悉漪水阁的地形。还有人接应……她从东厢临湖的窗户进来,她知道自己住在东厢房。

原来……珍珑的目标是我!死之前朴银鹰突然明白过来。珍珑要杀的是东厂的人,不是宫里的太监。他前面刺杀的六个人都是太监,但都是东厂的人。

难道自己才是钓珍珑的饵?谭公公为什么要让自己当这个诱饵?难道谭公公已经知道自己……

然而他已经没有精力想得更多更深。瞪着眼睛落下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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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计划

黑衣人进屋刺杀到离开,没有超过片刻钟。

听到动静的番子破门而入时,愕然看到朴银鹰瞪着双眼死在一堆碎木之中,胸口淌出的血染红了半幅外袍。

朴银鹰的死完全出乎番子的意料。一时间群龙无首,不知所措。

一人蹲下小心检验朴银鹰的尸身:“利刃刺穿了心脏。是柄细长薄匕,开有刃槽。一刀致命。”

众人倒吸口凉气。朴银鹰的功夫他们都知道。能被人一刀穿心,对方的功夫有多高?

“棋子!嵌在大人身上。”检查尸体的番子从朴银鹰胸口抠出一枚黑色的围棋子。灯光下,珍珑二字清晰可见。

果然是死于珍珑之手。

“督主的判断没有错。刺客珍珑在扬州出现了。”

然而与朴银鹰同样的疑惑从番子们心头掠过。督主既然能猜中珍珑会在扬州出现,为何他下手的目标不是薛公公,而是朴银鹰。

没有人敢说出心里的这个疑问。

“大档头的臂弩里少了一枝弩箭!定是射中了刺客!”检查尸体的番子高兴地叫了起来,“刺客受了伤!在湖里游不远。发信号围湖搜捕!”

“窗户附近没有发现血迹。很显然弩箭是大档头危急时射出的。如果没射中刺客,射进了湖中呢?”

“如果射中了刺客呢?明明可以抓到他,却因迟迟不行动让他溜了,谁能担责?”

“咱们南行是为了抓捕刺客珍珑。行动不仅失败,还赔上了大档头的命。珍珑杀了东厂七个人,咱们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传扬出去,督主颜面何存?东厂还要脸不要?”

屋里吵了起来。一个声音是马上发信号围捕,抓住刺客为头儿报仇。另一个声音却不赞成大肆声张。

钓与捕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行动。

没钓出刺客珍珑,反倒赔上了十二飞鹰大档头的性命。如果大肆围捕也抓不到刺客,东厂丢不起这个人,传出去会被锦衣卫笑话死。

一人终于开口道:“兄弟们别吵了,听我一言。珍珑已经杀了东厂七个人。锦衣卫明里暗里早就讥讽东厂无能。这次居然连朴大档头都死在他手里。搜捕动静太大,万一抓不到珍珑呢?能抓到他,自然是奇功一件。抓不到,可能督主就要打发咱们去戍边了。”

屋里一片静默。

主持行动的头死了。他们不过是下面的番子。没有抓到刺客珍珑的把握,就别去火上浇油捅出更大的篓子。

“搜捕必须暗中进行。我们布置在莲湖各处水域的人继续埋伏。这样就变成敌在明,我们在暗处。”

“叫醒薛公公,就说朴大人另有公干离开。咱们却得了消息有刺客想行刺他。朴大人不在,薛公公一定会主动提出连夜回苏州。正好制造我们离开扬州的假象。也不会引起锦衣卫的疑心。”

“遣人速度回京奏报。下一步如何做,我们在苏州等上头指示。”

朴银鹰的几名心腹番子一合计,决定暂时瞒住他的死。

有人很是怀疑:“瞒得住吗?”

一名番子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大档头死在林家的地盘上。林家不仅会帮我们瞒得死死的。还会送我们一笔丰厚的车马费!”

醉梦中被叫醒的薛公公听说有刺客对自己不利,果然慌了神。对端午节的龙舟赛兴致完无,坚决要走。他匆匆上了马车。一行人拿着刑部发下的佥签连夜叫开城门,登船往苏州去了。

朴银鹰针对珍珑所有的布置没有发动。凝花楼看似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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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画舫。”

穆澜听到虚弱的声音,略一犹豫,旋身轻点荷叶,带着黑衣人躲进了停在湖边的画舫中。

月光清冷照进来,他看到深深插进黑衣人后背的弩箭。

箭已经穿透了黑衣人单薄的胸。血渐渐沁出来,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泊。穆澜心里有点难受。一箭致命,纵然拔出来,也救不活了。

穆澜摘下了黑衣人蒙面的面纱。茗烟扯动嘴角对他微微一笑:“对不起。”

一滴泪从她眼角滚落下来。穆澜小心地用手指拭去:“你应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我原姓蒋,苏州虎丘蒋家。名蓝衣。”

说到蓝衣的时侯,她的声音像一声叹息,特别柔美。茗烟眼里泛起了一丝回忆。仿佛想起了幼时在家中穿着蓝色纱裙学舞的时侯,又仿佛听到家人柔声叫着自己。

苏州虎丘蒋家?穆澜翻找着记忆。他很快想了起来。老头儿说起过虎丘蒋家。蒋家与先帝元后娘家是姻亲。

十年前先帝薨毙,引起朝堂震荡。从京都到地方的官员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多少名门世家烟消云散。曾是后族姻亲的蒋家被东厂抄了家。那时侯的蒋蓝衣应该只有七八岁,活下来却被卖进了青楼。

这是位可以称呼先皇后一声姑姑的贵族小姐。蒋家门楣依旧的话,凝花楼毁了容貌的舞妓茗烟还是位矜贵的世家千金。

穆澜想起刚见到她时的模样,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心里怜惜更盛。

泪影渐渐蒙上了茗烟的眼,她近乎哽咽着说道,“先生的计划里原没有刺杀。我怎能连累你。”

“东厂走狗,人人得尔诛之。你做得对极了。”穆澜柔声哄着她,不忍心再苛责。是他跟随茗烟晚了一步,才让她中了致命一箭。

“十年了,蓝衣好想念爹娘……”茗烟突然激动起来,“我亲手杀了他。他一掌打死了我爹,我报仇了!”

“嗯。”穆澜鼻腔微微泛酸,轻轻将她抱在了怀里,“报了仇就好啦。以后再不会觉得难过了。”

“我快死了,是吗?”

穆澜不忍心骗她,深吸了口气,对她展开了笑容:“你不会孤单,他们都在等着你。不要害怕一个人走黄泉路,路上有亲人相伴。”

茗烟甜甜地笑了起来:“嗯,我不怕。我终于可以和爹娘兄弟在一起了。”

她望着他。月光给穆澜的脸蒙上了一层清辉。他的眼神那样柔软……茗烟用力地昂起头,冰凉的嘴唇轻轻在穆澜唇上落下一吻。

穆澜瞬间呆住。

“你是第一个不嫌弃我貌丑的人。”茗烟喘了口气,脸无力地贴在他胸口,“小时侯,我爹娘总是抱着我哄我睡觉。这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人肯这样抱着我。先生说可以帮我报仇,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得累极了。”

穆澜收紧了胳膊,眼泪滴在她发间:“睡吧,我抱着你。”

长长的睫毛无力地搭在眼睑下,茗烟喃喃说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先生……香炉里的香会让人疲倦无力。崔妈妈对我用过,我偷偷把没烧完的香藏了起来。否则我也杀不了朴银鹰。找到我,他们就不会再怀疑你了。大公子……他很厉害,你要小心。”

林家那位大公子?听说经商的本事很厉害。十六岁就掌管了林家南北十六行。穆澜思索着,柔声说道:“好姑娘。你放心吧。我连你燃的香都能辨出,怎么会有危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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